她立馬翻身起來,再次確認了這不是夢境不是幻覺是現實,一副驚恐萬分的表情說道:“你瘋了!怎麼來這兒!我這一個月,不能見任何雄性生物的!”
洛芝清默默地看著她,慘然一笑:“也許我真的瘋了吧。”他的眼眸在夜色中格外的黑。“我隻知道,我一定要再見你一麵。問你一句話。”
她怔愣一下,緩緩抬頭,壓低了嗓音:“洛芝清,你該不會是現在來告訴我,我要嫁給太子了你後悔了心痛了,來問問我要不要嫁,如果我不願意嫁,你就帶我遠走高飛——換句話說就是——私奔吧?”
洛芝清看著她,黑夜中他的神情難言。“蘭兒。”他輕喚。
這兩個字打在她心上,泛起淡淡的酸澀。
“我喜歡你。”
屋中變得寂靜。初夏微涼的夜風從窗縫中吹進來。
陌蘭微微一笑:“你完全不必……”語句停頓處帶了幾分難以察覺的苦澀。
“我不求你能跟我在一起,也知道你很難原諒我。隻是——蘭兒,我不希望你嫁得不情願。”
陌蘭深吸一口氣:“我沒有不情願,也沒有不原諒你。淩飛除了不輕易信人以及狡猾了一點點脾氣有點臭之外,是個很好的人。如果現在非讓我挑一個人來嫁,我的選擇也會是淩飛,而不是你。”
洛芝清沉默了一會兒,低低地問:“為什麼?”
“因為我看不見真的你。你隱藏得太完美了,以至於就算我喜歡你,喜歡的也隻是一個假象。你選擇周菁菁,以及後來平步青雲,種種的一切,都告訴我你的心機深沉。而我心目中的洛芝清,卻是個有點書呆子,不會耍陰謀心計的人。甚至,你現在跑過來說這些話,我相信,恐怕都有更深一步的考慮。”
洛芝清輕輕重複:“心機深沉……更深的考慮……”他搖搖頭,後退幾步,最後深深看了陌蘭一眼,離開了。
陌蘭呆呆地站著。閉上眼睛,便是他看她最後的那個眼神。他的眼睛中,情緒太多太濃太深沉,雜糅到一起,她看不懂。多少年後,他抬頭望她的那一幕仿佛刻在心版上,隻要閉上眼睛,就能看見。
她心知,洛芝清冒著被砍頭的風險來看她,未必不是真心。但她卻隻能這樣做。
她喜歡他,卻沒到了不顧一切突破理智的地步,這種條件下,隻能選擇對雙方最有利的道路。她搖搖頭,趴回床上接著睡去了。
隔牆有耳。
皇帝和太子從藏身處出來,挺直腰背,兩人慢慢走遠了。皇帝看著淩飛明顯動搖的神情,微微一笑:“回去想清楚了。如果還是不能接受,就再來找我,如果心裏高興,就在家好好準備當新郎官兒吧。”
六月初十。太子大婚。
陌蘭天一亮就被人叫醒,迷迷糊糊間聽到一聲刺耳的尖叫。她嚇了一跳,望著尖叫的宮女:“怎麼了?”那宮女顫了顫,急忙回身把門關上。把捧著東西想要魚貫而入的眾宮女攔在屋外。
陌蘭莫名其妙。“怎麼了?”
那宮女驚魂未定,竟是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陌蘭搖頭,給她倒了杯茶,安撫道:“你別急,到底怎麼了?”
那宮女顫巍巍指著陌蘭的額頭,小聲說:“不……不見了。”
啊?腦袋不見了?不是吧?陌蘭剛起床的大腦還沒反應過來。呆愣了一下,她突然驚呼一聲,衝到銅鏡前——果然,不見了。
昨天還有的那一朵象征未嫁女子貞潔的眉間蓮花,在大婚前的這個早上,消失了。皇家大婚不比民間蓋著蓋頭。她還要在滿朝文武麵前走上祭壇行禮呢。這一朵消失的眉間蓮花,想必會丟盡皇家臉麵,然後她和她的九族以及這許多宮女內侍婆婆恐怕都要掉腦袋。
她心中也有些發慌。怎麼會這樣呢,不是沒圓房之前不會消失的麼?宮內戒備森嚴,她昨夜又一夜未睡。什麼事情也沒有啊。唯一的可能性就是這蓮花本身有問題。也就是說,有人在從中作梗。
她輕輕吐息,讓自己平靜下來。嫁到皇家,這種明槍暗箭的肯定是少不了的。隻是,沒想到這麼快。她心思一定,微笑著看向那個小宮女:“會畫蓮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