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月似乎在唐良眼裏看到一絲笑意,若有若無,極度類似於嘲諷。她以為是自己眼花,想確定的再次望著他的眼睛,裏麵是滿滿的情欲。
上官月知道唐良今晚會來,早已潛退了所有下人,眼下月色朦朧,情意綿綿,自然不容難得相聚的時間白白流失。
魚水歡好過後,上官月依在唐良懷裏,纖長的玉指從他結實的胸口掛過,戲問道:“真想用刀子挖開我的心,看看這裏頭到底住著誰?”
唐良握住她的手,放在嘴邊輕輕摩挲著,聲音帶著一股熱情過後的慵懶:“這心若是挖開了我怎麼活得了,我若是死了,你寂寞空虛時隨又來替你解悶呢?”
上官月對他的甜言蜜語毫無招架之力,欺身上去,牽引著他冰涼的手放在她胸口上,眼波流轉:“如今,我的心隻住著你一個。”
韓逸明正埋首在桌案上審閱近期擴充軍隊的奏折,見燭為微微閃了一下,對著殿門出聲道:“弟弟既然進了宮,就應該來為兄這裏坐坐。”
“大哥軍務繁忙,弟弟我遊手好閑慣了,怕打擾你處理國家大事。”唐良嘴上雖這麼說,可臉上掛滿了嘰屑。
“不要用那樣的眼神看我,我們兄弟兩個的身體裏,本就流著相同的血液。”韓逸明不露痕跡的將奏折底下的密信收進袖中,起身走向唐良。
唐良聽了這席話,挑了挑好看的眉毛“那我應該恭喜大哥得到曹氏寶藏,想必不久後的將來,大哥鏟除曹、秦,讓整個天下百姓都跪拜你的腳下,俯首稱臣。那兄弟我也可以嚐嚐,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榮耀了。”
“那是當然。”韓逸明笑得高深。
即便韓逸明笑得再高深,也能被唐良一眼看穿。
唐良很清楚,依韓逸明的個性,怎麼可能容得下他?隻怕等鏟除曹、秦兩家之後,對付的就是他了。
好在他手中還有上官月這枚棋子,這枚棋子大哥似乎並不將她放在眼裏。
嗬,男人啊,永遠不要忘記一個女人若是狠起來,可比男人要毒上千百倍。當然,想要激起上官月的狠,還得需要一個人鼎力相助。
那個人就是韓夢柔。
“漸吹盡,枝頭香絮,是處人家,綠深門戶。遠浦縈回,暮帆零亂向何許?閱人多矣,誰得似長亭樹?樹若有情時,不會得青青如此!日暮,望高城不見,隻見亂山無數。韋郎去也,怎忘得玉環分付。第一是早早歸來,怕紅萼無人為主。算空有並刀,難剪離愁千縷。”
一道幽幽怨怨的聲音在這月夜下讓人倍感哀傷。
尋聲望去,隻見不遠處有一汪碧池,池中有座亭子。夜風撫過,勾動白幔紗簾,一美人半臥在藤椅上,麵前放一貼書,手中執著酒杯,石桌幾上冰盤中還鎮著一壺波斯美酒,盛在水晶杯中能發出紅寶石般的光澤,千金難求是極為稀有的。
“我的柔兒如果將方才口中的韋郎改成唐郎就再好不過了。”唐良說話間已行到石桌旁,徑自盛了一杯美酒,坐在她身旁,細細的品著。
“你來做什麼?”韓夢柔早習慣了他來無影去無蹤的調調,以前受製於他,隻是擔心他會害韓逸明,今時今日,她也沒什麼好怕的了。
“我可是專程來恭喜你誕下龍子,即將封後的呀。”唐良品著美酒,目光落在她身上。
“你若想看我笑話,現在看到了,請回,不送。”韓夢柔見到他,總會想起以前的過往,心中越發煩悶。
“我的柔兒,你為什麼對我說話總是隔著一道冰冷呢?如果不是我內心夠強大,早就被你傷得死了幾百次了。”越是這樣,唐良越是喜歡逗她。
其實,他隻不過是想讓她不用像對待別人一樣對他,這樣他就會認為自己對她來說是特殊的存在。
他也知道,年少時對她做的每一件殘忍的事情都成了如今她對他反感的理由。他腦中偶爾會冒出這樣的念頭:如果最初就將她當作心尖上的肉來嗬護,或許這一生他就成了她的唯一。
“拚今生、對花對酒,為伊淚落。”唐良心中輕積愁緒,輕聲歎息。
這歎息自然落進了韓夢柔的耳裏,方才那句詞,她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但她假裝沒聽懂。
她坐起身,側過頭看了他一眼,見他眼底始終帶著笑意。她明白,在曹氏那些年,若不是他暗中接應,她早成了刀下亡魂。
於是,她雙手執杯遞到他麵前,語氣一改平日的冷漠和嫌惡,滿是真誠:“這些年來,多謝了。”
即便是如唐良這般的人物,麵對她突突來的這一句,弄得有些手足無措。
“以後的路,你打算怎麼走下去?”他收起一往的邪魅,正聲問她。
若此時她抬頭,便能看見他眼中滿滿的擔心。
“他早就知道那個孩子是曹孟清的,有時候我在想,如果當年我能得照你吩咐的那樣去做,成為一個無心無情的人,或許現在我就不會陷入今天的境地。”她是第一次對唐良吐露心事。
“如果你想回到曹孟清身邊,我可以幫你。”他以前又何嚐不是自認為是世間最冷血無情的人。
韓夢柔扯出一抹淺笑,眼裏盡是落寞“向他那般高傲的人,怎會再接受一個將他傳家寶玉送給死敵的女人?更何況我以前對他的討好,隻是為了利用……”
“你在曹孟清身邊這麼多年,難道還認為他是計仇的人嗎?”唐良輕聲歎息,說道利用,曹孟清那廝又何嚐不是在利用柔兒對他的愧疚,讓她一步步陷進他的情網不能自拔。
“就算他不計較,我心裏也不可能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韓夢柔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唐良將她表露無遺的哀傷之情盡收眼底,臉上無任何表情,可惜那緊握酒杯發白的指甲卻將他出賣了。嘴上依舊是那副毫不關心的淡漠:“本想趁此美景與柔兒你對飲,你卻心心念念著別的男人,真是掃興。”唐良說話間已提著酒壺走到亭欄邊上,把酒盡數倒進池中,那動作極其灑脫。
韓夢柔望了他一眼,恰好對上他投來的目光。
她有些厭惡的移開了視線,無意中看到不遠處假山石邊上那半截暴露在外麵的明黃色紗帶。
把玩著手上的空酒杯,款款移步到唐良身側,語帶嘲諷的對他輕笑道:“你高瞻遠矚的本領,我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有了上官月這枚棋子,你奪回韓氏話事權是遲早的事吧。想要我保守這個秘密,你就必須保我和肚中孩兒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