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二十二章 樹欲靜而風不止(3 / 3)

太醫放開手,將絲巾收好,轉身向身旁等著結果的韓逸明和上官月回稟道:“回皇上、皇後娘娘,夢柔姑娘有喜了。”

韓逸明一聽,忙起身走到夢柔跟前,眼裏滿是歡喜。

上官月也跟了過來,伸手輕輕撫了一下夢柔的肚子,笑道:“妹妹好福氣。”隨即又對韓逸明建議:“這可是自世子稱帝之後的第一樁大喜事,且不說夢柔妹妹為韓氏有大功,單單是您和妹妹的這份情意,就應該在宮中設宴喜慶一回。”

韓逸明正在興頭上,聽了上官月這席話正中下懷,便笑著應允了。

“多謝皇上、皇後恩典。”韓夢柔嘴上這麼說,心頭卻很清楚上官月絕不會這麼輕易的放過自己。

即是上官月提議大宴群臣,宴會自然是由她去籌備。

大殿之內箜篌絲竹之聲悠然響起,三十幾個姿容嬌俏,長發輕垂,身著火紅綿衣的舞伎、歌伎踩著碎步,翩翩蝶舞著飄到殿中央,個個容顏嬌好。

歌伎歌喉婉轉回腸,如夜鶯般嬌嫩,絲緞般柔美,戀人般溫柔,泉水般清……不盡的舒心愜意。

舞伎個個容顏嬌媚,婀娜的身段飛舞在美好的歌樂聲中,柔美的雙臂舞動跌蕩時,直如煙波浩淼,長長的紅袖飛揚出曼妙揮灑的姿態,香風撲麵,叫人目眩神迷移不開視線。

“哼,自那妖女伴在皇上身邊,連歌舞也變得這般妖媚,就是個禍水!”席間不知道是哪位臣子發出不屑的譏諷聲。

上官月舉手投足間都是國母風範,將幾位老臣的不滿神情盡收眼底,她嘴角微微向上揚了一下,心中對這些歌伎舞伎的表現十分滿意。

宴會進行到一半,一名小官走在張太付身邊附耳低咕了幾句,張太付那張麵無的臉瞬間變得鐵青。

上官月垂著佯裝飲酒,借著寬袖掩去眼中的笑意,隻笑那坐在皇上右邊與皇上執手相看的韓夢柔還不知道今天就是她的祭日吧!

一曲舞罷,歌伎舞伎盡數退下。

張太付起身步到殿中央,突然跪下。

“太付,您這是為何?快快起來。”韓逸明察覺到氣氛不對。

張太付正聲道:“請皇上恕臣大不敬之罪,臣才敢起身。”

“太付言重了,請快快起身吧。”韓逸明很清楚張太付在朝中的份量,自己這些年多得他一路輔佐,見他這般嚴肅,也知道必是有重要事情啟奏,於是緩緩鬆開夢柔的手,坐正了身子:“太付所為何事?”

“臣鬥膽請皇上將韓夢柔拿下!”

“這又從何說起?”

“臣前幾日收到一封密信,說韓夢柔懷孕,臣本不放在心上。第二日又收到一封密信,說韓夢柔肚中胎兒並非世子血脈並提供了太醫和紫珊齋小月的證詞。臣深知韓夢柔入住後宮已惹起諸多異議和不滿,為圖公正,臣親自派人暗中調查此事,果不其然,她腹中胎兒並非韓氏血脈!”

張太付此言一出,猶如一顆巨石投進潭裏,引起掀然大波。

臣子們紛紛議語。

上官月在這時,開口替韓夢柔辯護道:“太付,本宮敬重你是三代老臣,也深知夢柔妹妹曾為曹孟清寵妃之事引來一些臣子的不滿,可也不能因此毀了夢柔妹妹的清譽。”

韓逸明聽了這番話,開口道:“太付,您方才說夢柔腹中胎兒並非韓氏血脈,可有憑證?”

“皇上,請容臣傳當日替韓夢柔把脈的太醫以及紫珊齋的宮女小月上殿來問一問便可知老臣是否有誣陷她。”

韓逸明忙吩咐侍者去宣那兩人上殿。

不多時,侍者跑來回複說太醫在家中被人砍去了首級,還在紫珊齋後花園的荷塘裏發現了宮女小月的屍體。

“皇上,這分明就是妖女殺人滅口!此女心腸如此歹毒,萬萬不可留啊!”何中書大人也出席,跪在張太付身邊。

“皇上,中書大人所言甚是。若非韓夢柔心中有鬼,又怎麼會急急的殺了兩個重要的證人?請皇上以大局為重,殺了韓夢柔!”又有大臣付意。

不到半刻時間,滿殿大臣已盡數跪於殿中,他們同聲一氣,肯求皇上殺了韓夢柔。

上官月依然力挺韓夢柔:“一定是有什麼誤會,本宮堅信夢柔妹妹斷斷不會做出背叛韓氏的事情!”

韓夢柔並沒有回應上官月的惺惺作態,她隻是笑望著陷入沉思的韓逸明:“世子,他們說我腹中胎兒並非韓氏血脈,你信嗎?”

見他遲遲不答,她扯出一抹淡笑,側過臉,不想讓滿臉的失望讓任何人看見。

曾記得多年前,老主人讓她進宮侍奉曹孟清,他聽聞這消息連夜帶她出逃,他說隻要能夠跟她在一起,這世子之位不要也罷,當時也韓氏臣子也如此刻這般盡數跪在大殿上,他緊緊握住她的手,一臉決絕的走出大殿。

多年後的今天,情景何其相似,那個曾經為她不顧一切的少年早已不複存在。她恍悟,這麼多年來隻為他付出的這情,終究是要變成雲煙泡沫。

無意間瞥見領口處那枚溫潤的美玉,曹孟清說這是國寶、是開啟藏寶閣大門的唯一鑰匙,她並未放在心上,今日想起,不防拿它試試看能否保全自己和肚中孩兒的性命。

“還不快將她拿下!”張太付見侍衛佇著不動,開口怒斥。

“你們何不看了這個之後,再處治我也不算遲。”韓夢柔掏出胸口的玉佩,見到張太付和馮尚書落在玉佩上的驚訝眼光,懸在心中的那塊大石總算可以放下了。

竟沒想到,曹孟清會把藏寶閣鑰匙這麼重要的東西交給她。

一位大臣與上官月眼神相接,出列啟奏道:“看來韓夢柔果真被曹孟清收買,若不然,依曹孟清的個性怎麼會把這麼重要的東西放在女人身上!臣肯請皇上速速處治此女!”

“各位大人可否容我說句話?”韓夢柔並未等他們開口,便接著說道:“世子雖然稱帝,卻不是真正意義上的複國。”

“大膽!你竟敢在大殿之上對皇上如此不敬!”又有臣子被韓夢柔的話激怒。

韓夢柔不以為意的輕笑了一下:“韓氏的天下是被曹氏所奪,唯有推翻曹氏,那才是真正的複國。”

“就憑現在的曹孟清,若我軍傾巢而出,必能踏平!”

韓夢柔聞言,忍不住放聲嬌笑。

“你笑什麼?難道我說的不對嗎?”

“我隻笑大人你枉為重臣卻是個睜眼瞎,上次韓氏傾巢而出的結果難道大人不記得了?秦將軍雖另立為王,是當初中了我們的計逼不得已,他對曹氏的忠心天下人皆知,韓氏發兵滅曹,他又怎會袖手旁觀。隻怕到時候韓氏滅曹,反被曹、秦兩軍給滅了。”

列位大臣被韓夢柔的一席話堵得啞口無言,一片死寂。

許久,端坐在龍椅上從未開口的韓逸明站起身來,緩緩走到韓夢柔麵前,眼中擒著一絲笑意,卻讓她看得心中一揪。

他的笑中感覺不到一絲情意,隻有陰狠:“夢柔你有何妙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