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不意外。”夏仲同意沙彌揚人的看法,他猶豫了一會兒,“我沒什麼把握,”他說,“但現在值得冒險。”法師補充了一句,“風險依舊存在。”
也就是說,夏仲對他的空間法術依舊不抱太多的指望。他們有可能逃出地底,也有可能移動到另一個地底洞穴,更糟糕的是——卡在土壤或岩石當中,概率不低。
這算得上是一個壞消息。貝納德眯起眼睛,這個年輕的女戰士看著兩個連滾帶爬狼狽不堪的身影從黑暗中衝了出來,噢,她對自己說,這算一個不好不壞的。
薩蘇斯的確眷顧了他的信徒。半身人神奇地避開了飛濺的瓦礫和危險的落石,甚至沒有摔跤,沒有崴腳,當然更沒有骨折——他僅僅被到處都是塵土弄得灰頭垢麵;前惡棍則相對不幸一些,下山的路上他摔了一跤,幾乎是一路滾了下來,然後一塊拳頭大的飛石差點要了他的命——“幸好我記得彎腰。”
法師一麵愕然,一麵又悄悄鬆了口氣。他放開了屏障,半身人和前惡棍立刻衝了進來,並且爭先恐後地表達誠摯的謝意:“感謝您!慈悲的法師大人!”比利誇張地鞠躬,鼻尖恨不得貼到小腿上,“我的父神呐!”前惡棍表情誇張,夏仲甚至懷疑他可能有著戲劇演員的兼職——顯然比他惡棍的本職工作幹得好多了:“您是多麼慷慨而良善的人兒啊!我得用填滿海峽的美譽來讚美您!”他含混了一下海峽之前的單詞,顯然是想不起那些冗長拗口的名字。
“聽起來真耳熟。”半身人小聲嘀咕,“恐怕是哪出蹩腳戲的三流台詞。”
他被比利搶先了半步,錯過第一時間向法師獻媚的機會。半身人收回已經伸出去的半隻腳。他用餘光瞥了一眼沙彌揚人,女戰士正忙著整理武器,將那些在跑動間離開自己位置的小刀,箭矢和其他的一些東西放回原位重新固定。
“多謝您。”抓住比利喘氣的空隙,古德姆穩重地開口,“不管因為什麼,總之您留了下來。”他給法師行了一個攤手鞠躬禮,然後直起腰,看著夏仲的眼睛誠懇地說:“半身人知恩圖報,這是我欠您的。”
法師當時的眼神值得半身人用之後許多年月的時間琢磨,但現在他僅僅是點了點頭,表示聽到了,然後就自顧自地坐下來閉上眼睛——夏仲必須抓緊時間恢複,哪怕一卡爾的時間他也浪費不起。
四個人就這麼沉默下來。在他們不遠處,足以吵醒巨龍的聲音還在繼續,聳立數千年的遺跡正漸次毀滅,黑暗幾乎遮覆了一切痕跡,但無處不在的灰塵卻不在其中。細膩的塵土飄散在空氣中,人們不可避免地將它們吸入身體,從喉嚨到肺部,無一例外。幾個人忍不住嗆咳起來,最後半身人靈機一動,他撕碎了內衣,並用水囊中最後一點水打濕它蒙到臉上:“多少有一點用。”商人隔著布料含混不清地嘟囔,“我感覺自己快死了。”
他將其他幾塊打濕的碎片分給其他人,法師同樣沒有拒絕他的饋贈——半身人為此暗自高興半天。
“我們必須得試試。”法師和沙彌揚說,“我認為並不是地震。”他舔了舔起皮的嘴唇,“這裏太古怪了,但就我所知,波爾加斯近兩個紀年以來並沒有地震的記載。”
“想想我們遇到的那條蛇,”貝納德提醒夏仲,“那難道是波爾加斯的特產嗎?”
的確。法師無意識地搓了搓手指,這一切全是意外——如果不是某個該死的半身人失蹤,他不會離開旅館,不會到那個龍蛇混雜的市場,也不會發現某個大人物的走私倉庫,當然,更不會有之後的一切。想到這兒夏仲轉向恨不得貼到牆上的前惡棍,他心平氣和地開口:“我想我需要答案。先生。”
一簇火光突兀地出現在法師的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