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你晚上就逃出宮了?”沈擷頗有些不滿意,他氣思鄉這麼不心疼自己的身子。
“沒有。晚上的時候我收拾好了東西,來不及準備銀兩就隻能多帶些細軟出宮去換,可是又不能帶打著徽號的或者是貢品出去,於是就麻煩了些……我留了信,天不亮的時候就離開了汀雲閣,避開值夜的太監到景陽宮裏找了個角房睡了一天。”
“你呀……也隻有你能想出這種疑兵之計!”
“我離宮出走,舅舅他們肯定不會張揚,但是錦衣衛和東廠的人是一定會暗中巡查的。我那時身子不好,不可能躲得過,還不是讓我娘他們著急?所以我在宮裏呆了三天,想來他們一定以為我出了北京城,我便換了身宮女的衣服到禦膳房那邊找了些吃食,又隨著采買出了宮,那邊的角門偏,不會有人識得我。我記得,你和飾文他們以前便是從那邊出入的!”思鄉說的有幾分得意,這是在沈擷離京後的一年裏她再也無從經曆的感受。她抬頭看著沈擷,他們倆是不是真的有緣無分?
可沈擷並未發覺她的異樣:“你就這麼出了京城?真讓人不放心啊!你就沒想過要是找不到我怎麼辦?要是我死了怎麼辦?要是你在來這大漠的路上出了什麼意外怎麼辦?要是你進了公主府卻被別人發現你會武功,發現了身份怎麼辦?”
沈擷一係列的怎麼辦弄得思鄉心頭軟軟、鼻子酸酸,她把臉埋在沈擷胸口,努力汲取沈擷的氣味兒。突然,她碰觸到了沈擷胸前的疤痕,才驀地想了什麼地執起他的手,給他把脈。
“你什麼時候會請脈了?”沈擷驚訝。
思鄉示意他不要出聲,又把了他另一隻手的脈搏,還看了他雙手雙腳的傷處。
片刻後。
“還之,雖然你四肢經脈被挑、武功盡費,可是——”她眼盼一番流轉,有幾分複雜的表情纏上心頭,“可是出手之人手下留了情,並沒有挑斷,加上你受傷後應該受到了不錯的照料,身子恢複得不錯,並未留下病根。”
沈擷也有幾分尷尬的不知所措,兩個人都明白這是齊木格對他動情的表現。於是隻得挑最為重要地問:“你的意思是——我有希望恢複武功?”
“嗯。”思鄉點了點頭,“以我的修行,大概幫你調養診治三四個月就會好了!”
“情兒,你什麼時候學得醫術?”沈擷發現了事情的紕漏,趙思鄉是不懂醫術的,而且她的功力也從來沒好到過可以自由掩藏。
“你放心好了,蒙古公主沒有懷疑我的身份,事實上是她派人找我進府的,他們也不會發現我會功夫的!”思鄉似乎極力要掩藏什麼,答非所問。
沈擷把思鄉的身子扳過來朝著自己:“別顧左右而言他。你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是我所不知道的?”
“我……我……”思鄉也急了,“那你先向我交代清楚,那個蒙古公主是怎麼回事?她有身孕了是不是?那她為什麼還要大費周章的給你找侍妾?”
沈擷一咬牙放開了思鄉,起身要著衣:“我這就都告訴你,從我們分別後的事開始。”
“你先別更衣,我幫你調理一個周天,讓你氣血順暢些後,我們再說不遲!”
沈擷同意了,又解開剛束上的衣襟,坐回了床上。不再著急追究彼此的什麼,唯有此刻兩情相望的彌足珍貴。
你心換我心,方覺得彼此相憶之深啊!
沈擷再醒過來的時候已是掌燈時分,昏昏暗暗屋裏看得並不針黹兒,可憑借著外屋一點點的昏黃,沈擷還是發現了思鄉並沒在屋裏。他起身著了衣,又不敢大聲地尋兒,悉悉索索間已有人開了門。
“我估量著,你該是醒轉了便去廚房拿了些吃食過來,你先墊薄點兒。”趙思鄉推門而入,滿臉的倩笑。
如果可以忽略窗外的景色,那麼此刻就像是他們早已成親,雙雙呆在京城的家中。
“你怎麼出去了?這些事情到時自有人會來做的!”沈擷接過思鄉手中的食盤,一臉的擔憂。
“你倒急些什麼?我本就是被買來伺候你的,若是自己不動手,成天深居簡出反倒引人疑竇!”思鄉無奈,她覺得與沈擷之間似乎並沒有那一年的空白,隻是他如今這謹小慎微的態度卻是讓她半是歡喜,半是心酸。
沈擷心一下的失落,他知道思鄉的話確有道理,可又怎生舍得金枝玉葉的人兒伺候自己:“我……對不起,這一年委屈你了!告訴我,都告訴我,至少我想知道……”
“你不提我反倒忘了,先前應允說要告訴我的事情呢?”趙思鄉用她似是胡鬧的態度一邊兒轉移著話題一邊兒寬慰著沈擷,沈擷又焉有不知的道理?
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那是沈擷接到思鄉信後第三天,他還沉浸在初為人父的喜悅中,思鄉的信更是時時放在懷中,有待空閑就拿出來看看。
來邊關三個多月了,真正的仗其實隻打了二次,其他的都是些小紛爭。蒙古人的態度很奇怪,想要搶東西卻又不是暗著來,偏要與駐軍衝突。可又不是什麼你死我活的爭奪土地,搶的都是財物。一個年長的督軍說,草原上這個時候放不得牧,所以沒吃喝他們才會來搶吃的。所以,那並不是軍隊,頂多算得上是散兵遊勇,私自行動。
遊擊將軍是當地人,他說:“蒙古人大概早就失去了逐鹿中原的野心了!”
當時沈擷和車士軒想得都是揣測蒙古貴族的態度,誰都沒有發現這句話裏包含了無限的悵然。是以,他們沒有想到那個遊擊將軍會是奸細。
那個黎明的時候,一股蒙古軍隊偷襲了離開大軍駐紮在右翼的大約兩百人的明軍,而不幸的是不隻沈擷、車士軒在這個營中,那個奸細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