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講明,留熙那突如其來難堪的臉,已經告訴她答案。
蔚橙嘴角邊艱難牽起的弧度突變得僵硬。留熙沒有道理不知道的,他是檢察官,,調查父親走私的罪名恐怕已經在他們那個圈子裏傳開了。就是因為這樣,她才恨,討厭留熙還在這種情況下提出離婚,這多麼令人心寒,心痛!罪大惡極也不至於現今這般最不可原諒!
“對不起,蔚橙。有什麼地方需要我幫助的,你盡管開口。”
“這是離婚的價碼嗎?”蔚橙覺得自己很傻,看見留熙越加難看的臉,才意識到自己原來這麼在意啊。
手掌用力拍了拍腦袋,不再說話了。
留熙抿了抿嘴角,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沒有說話,轉身走出了大廳。
葬禮辦得簡單而全在禮數,起身的時候果然全身麻痹了,但蔚橙還是堅持不假手於人,親手為父親穿上了壽衣。
蔚橙的膽一直很小的,從小就怕這些場景。隻是沒有想到,現如今也隻能這樣盡盡孝道。扣上頸項最後一粒扣子,仔細抹平了衣角的皺褶,來來回回好幾次,才放心一般。
“爸,走好。”
話音一落,眼淚就絕了提。極力控製著的眼淚,終於還是忍不住嘩啦啦落了下來。
“蔚橙,”留母拍了拍她的背,“你去前麵,好像來人了。”
蔚橙咬著嘴,哽咽著點頭,慌忙擦掉眼淚。
來人是蔚橙在學校的同事和學生,紛紛向蔚橙表明了慰問之意。蔚橙很慶幸,沒有人提及父親的事情,讓父親這條路走得也清淨。
入夜的燈光變得灰暗,蔚橙沒有上台致辭,這件事情交給父親生前並不親近的兄弟。特意挑了父親和母親的過往這段,蔚橙想,父親死之前大概覺得幸運的是可以在下麵再次見到母親了。
“蔚老師,擦擦眼淚。”遞上手絹的正是她高一的學生,齊齊。
蔚橙接過手絹,擦了眼淚,居然笑了:“我爸一生最大的遺憾大概就是沒能和我媽一起白頭攜手。”
齊齊沒有說話,他不知道說什麼來安慰蔚老師。
“蔚老師……你去哪裏?”
“去走走。”
殯儀館大門正對著停車場,遠遠的就能聽見汽車啟動的聲音。蔚橙在洗手間洗了把臉出來,直奔停車場。哪裏人比較多,似乎這樣做才能緩解下她全身的冰冷。
抬頭看去,一輛黑色賓利正好以精湛的車技擠進中間車位,開車的是個穿黑西裝的男人,男人麵相很熟悉,蔚橙沒有想到居然在這裏會遇見他。
“蔚……橙?”男人也發現了台階上的蔚橙,遲疑著走過來。
“齊佑。”還記得這位同學的名字,大學畢業後他就去了美國讀書,沒想到四年後他們會在這樣的場景這樣見麵。
“你怎麼……”注意到蔚橙手臂上的黑色孝帶,齊佑滯了滯:“你……”
“我父親。”她扯出一個苦澀的笑,“你怎麼會來這裏?”
“你該不會是?”齊佑僵硬著看了看蔚橙身後,果不其然,那個小小的身影正是自家小子,齊齊。“你是齊齊的老師?”
出來找蔚橙的齊齊也看到了齊佑,一臉的迷茫:“蔚老師,剛才有個穿黑色衣服的人找你。”指了指側門門口。
齊齊口中的黑色西裝男人居然是原本蔚橙以為早走了的留熙,他手裏提著個塑料袋子,紋絲不動地站著,目光沉沉的。
蔚橙轉開臉,不去看他。聽見齊齊問:“蔚老師和小叔認識?”
聽見齊齊叫齊佑小叔,蔚橙有些錯愕,沒想到他們還有這層關係。
“我們是大學同學。”說著,齊佑像是想到什麼一般,表情有些不自然,還夾雜著半分難過:“蔚橙,我沒想到會在這種地方遇上你,不過,節哀順變。”
“嗯。”蔚橙點了點頭,“謝謝你的關心,我沒事。我先進去了,你是來接齊齊的吧,沒關係,你們先走。”
她的臉色不好看。齊佑歎了口氣,這相遇的機會不適合敘舊,隻得告辭離開。
待齊佑兩叔侄走後,蔚橙預想悼詞應該有念完了,想靈堂看看。留熙還站在門口,看著她走近,將手中的塑料袋放在蔚橙手中。
“吃點東西,你一整天都沒吃了。”
蔚橙捏著塑料袋不說話。
“我請了假,這幾天會留下來,你需要……”
“我不需要,離婚協議我會寄給你,絕不食言。等我忙完這陣。”她說,語氣涼涼的,看了眼手中的還冒著熱氣的外賣。她抿了抿唇角,沒有說出更決絕的話,轉身走了進去。
她會吃,因為餓了。更加不想和留熙有什麼糾葛,至少在留熙能彌補的時候,彌補一些回來,這樣以後就互不拖欠。
其實,長久以來她應該要感謝留熙的。如果不是他的冷漠,無數次將自己的熱情冷卻,為了能討得他歡心而學會去做一個自立的女人,所以,在失去所有的今天,才沒有選擇去死。而是堅強頑固的活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