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染靜默不語,出去燒了一壺開水,回來細細的泡茶,倒了一杯遞到他麵前:“我放了些自製的草藥,可平心靜氣,林大哥可嚐嚐。”
林放巍看她一眼,接過茶杯,隻聞了聞便捏在了手裏,再度開口:“可聽過兔死狗烹的故事?”
“自然。”溫染點頭。
他便嘲諷般的扯了扯唇角:“若當真是兔死狗烹、鳥盡弓藏,至少還不會辱沒了名聲。你可知當今王朝的開國功臣,當年英勇無敵的護國將軍?”
溫染有些茫然的點了點頭。
護國將軍,似乎有聽說過,但不過是寥寥幾語,並無過多了解。
而這樣威猛的人物,在史書中竟也是找不見的。便是現下京城所存的武將世家,都不曾有誰得過這個頭銜。
之前溫染聽了,隻以為是哪個說書人為了說書的精彩,杜撰出的個名號。
今日聽林放巍這般說起,倒像是真有其人?
“護國將軍一門忠烈,最後卻是落得一個莫須有的罪名,被滿門抄斬。”林放巍繼續道,“當年鮮血染紅了門楣,光耀威風的護國將軍府,最後也隻剩下滿目的淒涼。這一切的血債,都是一人造就的。而這人,卻又動不得。”
能動將軍府的,除了至高無上的那人,其他人是沒權利的。
溫染頓時便明白了,這是血海深仇……林放巍所背負的,並非是一份不甘心和憋屈,而是一門忠烈幾百份的仇恨和憤怒。
她有些不知該說什麼好了:“這……”
林放巍卻是低低的笑了笑,含著無比的淒涼和無奈:“我實則不過是苟且偷生,若能報的仇,自然要去。”
溫染隻覺得心中一痛,再給他倒了杯熱茶。
這個仇,林放巍是沒法報的。
當今在位的這個,是新帝。如今政治清明,乃是新帝之功勞,若新帝出了岔子,則朝堂不穩、天下大亂,百姓生靈塗炭。
這並非護國將軍一門忠烈所希望的。
報仇無門,著實是最憋屈的事情。
溫染不知該用什麼語言來安慰他,是以隻能靜靜聽著,等著他的情緒平複了些,才道:“當年參與此事之人,可全隨著先帝去了?”
林放巍愣了愣,搖頭:“那倒不盡然,隻不過都是些走狗罷了,並無多大意義。”
溫染想了想,道:“實則血海深仇,並非要用血腥來償還。護國將軍府一門忠烈,所想的也不過是這天下太平、百姓安居樂業。而亡魂已逝,唯一能寬慰這亡魂的,想來便是這身後名了。”
是以留下來的人,不是報仇,而是正名。
林放巍苦笑著搖了搖頭:“有些人是不會做錯事情的,便是錯了,也不會承認。此事何其艱險!”
若非國難天災,皇帝如何會下罪己詔?
皇帝乃是真龍天子,除了老天,誰也無法叫之低頭認錯。
溫染明白林放巍所想,定了定心神道:“此事當真難上加難,我並未有這般仇恨,便也不能左右你心神。隻我覺著,想做便做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