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說得在理,我自然是賠償一些。”溫暖道,“此番請了村長和裏正來,便也是商議這番事情,賠多少怎麼賠得有個章程,總不能叫人呼啦呼啦的進來搶吧?”
“這……鄉親們也是急了。”村長到底還是要些顏麵的。
溫染也不戳破,索性順著台階往上爬:“既然如此,那今日便立出個章程來。各家各戶到底種了多少下去,又到底有多少田地重新遭殃了,都須得好生記著,我也要去看看再行決定賠償。”
“啥?你還不想賠了?!”七壯家的一聽便嚷嚷開了。
她這一嗓子可比溫染這細聲細氣的奏效多了,排在門外的村民都聽見了,立刻便又鬧了起來。
當真是不拆了她這房子就不罷休的架勢!
溫染氣極:“章程我都說在這兒了,嬸子你左一句‘不賠’,又一句不滿意的,你且說說如何你才滿意?你現下就去我屋子裏麵搬些木頭櫃子回去啃了,還是我割塊肉給你回去燉湯?”
“啥?”
七壯家的一向是胡攪蠻纏,每次都要鬧上天才能罷休的。但要真叫她做些見血的事兒,就怕得魂兒都剩不下多少了。
還當是個多有能耐的呢?
溫染諷刺一笑,見她安靜了下來,這才看向村長和裏正:“此事煩惱您們了,鄉親們此時堵在這兒也沒啥用,有那功夫還不如領我去田地裏看看,指不得還能搶救些回來。”
村長還想說什麼,裏正擺手道:“我看不錯,溫丫頭是個有主意的,便按照她這麼辦吧!”
到底是有個人肯說句公道話了。
溫染也鬆了口氣,感激的看了裏正一眼。
裏正輕歎一聲,轉身衝村民們擺擺手道:“散了吧!都散了吧!欺負個小女娃娃算什麼事兒!”
村民雖有不甘,但有村長和裏正作保,到底也再說不得什麼,隻能怒氣衝衝的瞪了溫染幾眼,呼啦啦的一夥兒散了。
村長和裏正自去各家盤點損失。
院子一時間安靜了下來,大門還敞開著,撞散的門頁被秋風吹得‘咯吱、咯吱’的響,很有幾分淒涼味道。
溫染手心裏全是汗,將鋤頭丟在一邊,虛脫的坐在地上。
方才這一群人不問青紅皂白的衝了進來,比之茶館裏麵形容的暴民並無兩樣,她心中哪裏能不害怕的?
當時真怕這群人會衝進來打人搶東西,她都做好了豁出去拚命的準備了。
在地上癱了好一會兒,溫染才回過神來,正要支撐著坐起來,便覺頭頂一陰,仰頭看去,不由麵色一郝。
男人逆光而站,燦爛的陽光給他做了背景,那星眸劍眉越發深沉。
“林……林大哥?”他怎麼來了?
溫染忽然覺著心裏一酸,方才被村裏人叫嚷著欺負的委屈,這會兒全數湧了上來。
林放巍見她眸光忽然黯然,連忙伸手將她一把提了起來。
溫染順勢站穩,這一緩過來,先前的酸澀也全部被壓在了心底。
如今不是該矯情的時候,當務之急還是得弄清楚蝗災去而又返的原因。
“林大哥,我沒事了,多謝你。”溫染拍拍身上的灰塵,衝林放巍笑了笑,“我現下要去田地裏看一看,招待不周,還請見諒。”
“嗯。”林放巍點點頭,眼底迅速閃過一抹詫異。
這般玲瓏的話兒,可並不像是目不識丁的村姑能說得出來的。
她……
“林大哥,我先去田地裏了。”溫染又脆脆叫了他一聲。
林放巍回過神來,點頭跟在她身後:“我同你去。”
多一個人多一個點子,溫染自然不會拒絕。
路上將今早的事兒細細的與林放巍說了一遍,溫染皺起小眉頭苦惱道:“林大哥你說,難道是那些螳螂、青蛙吃飽了蟲子,就不再吃了嗎?”
“吃飽了也會餓的。”林放巍的聲音有些無奈,抬頭看了眼前麵,道:“到了。”
前麵就是陳七壯家的田地,七壯家的嬸子鬧得最是厲害,溫染自然要先看看她家的地。
地裏一片狼藉,還有剛翻開的印子,原本壟得好好的土,此時也七零八落的。翻開的土裏麵時不時的爬出些蝗蟲,見著人來又鑽了回去。
“喝!”
溫染一聲吆喝,田地間便是灰蒙蒙的一片蝗蟲飛了起來。
這……還當真又回來了。
隻看見了蝗蟲,卻不見螳螂、青蛙等蟲子的身影,溫染不由疑惑:“都去哪兒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