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雪陽一愣。
那隻小錐AI也一愣，然後居然笑得更燦爛了，用剩餘的一隻手安然地梳理著暴露的電線。
畫麵很是詭異。
淩天迅速鬆開斷手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把它從Terry胸腔抽出，扔到一旁。他本來還想撕下衣服下沿，當作繃帶幫Terry堵住傷口，Terry阻止了他。
此時，紀雪陽也來到了他們身邊。Terry艱難地呼吸了幾下，氣若遊絲地說：「不用麻煩了，救不活的。」他抬起麻痹的右手，微微指了指自己的下腹位置，又指了指飯桌上那一盤盤的餸菜。他的衣服是黑色的，又穿了外套，實在看不出來下腹位置到底什麼情況。
紀雪陽和淩天同時轉過身去看飯桌上的東西，但那裏除了一盤盤的餸菜，啥都沒有，Terry想表達什麼？
突然，淩天緊抓紀雪陽的手臂，伸出一根手指，指著桌上那盤紅酒燴牛尾。紀雪陽定睛一看，剎時明白了──一個裝滿紅酒醬汁的淺盤中有兩顆拳頭大小、腰豆狀的「肉」。
哪裏是肉，分明是兩顆腎髒！
那兩顆腎上麵的血跡尚未幹透，鮮紅如初，絕對是剛剛挖出來的新鮮貨，暴露在空氣中不會超過十五分鍾。
十五分鍾，正好等於紀雪陽和淩天從體育館登車出發，到達特魯克酒店的所需時間。
她們，這群AI，竟能準確掌握兩人行蹤，沒有誤差。
內鬼！絕對有內鬼！
然後他們又發現，牛尾旁邊那盤老火湯的湯料中，漂浮著一串生的大腸。
夠了，真的夠了。
他們收回目光，不忍再看下去──就算是傻子都會知道，這說明Terry肚子裏已經缺失了很多內髒，那些AI不知用了什麼方法，讓他仍然保持清醒，直至等到紀雪陽和淩天到來。她們故意要二人目睹Terry倒數最後的生命，並且由他的嘴巴親自宣告自己的死亡。
「Terry！」淩天難以置信地高呼。
紀雪陽怒吼：「幹！你為什麼要這樣做？為什麼要殺他？為什麼要虐待他？」
場裏的人一直沒有注意到這邊的異樣，聽見紀雪陽一聲怒吼，才紛紛轉過身來。全場陷入恐怖的寂靜，一股不斷飆升的殺意在空氣中發酵。
偽裝成白蓮花的AI慢慢站起來，直麵紀雪陽，那些打扮成服務員的AI也悄悄往這邊靠近，總數居然達二十九人。紀雪陽、淩天，還有陳超他們三人，一共五人，五對二十九，己方是血肉之軀，敵方是銅皮鐵骨，雙方勝負實在是一目了然。加上現場又有那麼多賓客，AI鐵定不會管他們的死活，但紀雪陽等人卻不能不管。在生死搏鬥的時候，有顧慮的一方往往處於下風。
那隻AI說：「喲，你不是聞到血腥味會發狂嗎？我特意為你炮製了這一幕，你不發發狂，給我樂一樂，真是不厚道。」這句話，明顯是對淩天說的。
果然，她們知道血腥味對我的影響。淩天倒抽一口涼氣。
那隻AI又說：「為什麼你會沒事？」她用力吸了兩口氣，目光移到紀雪陽身上，道：「原來是你。你身上有傷口，你的血抑製了他的狂暴。嘖，我聰明的腦袋是台超級計算機，誰知道千算萬算，算不到意外。白費了我的心機。好可惜啊！」
不知道為什麼，其他AI彷佛視她為領袖。明明大家是同一批AI，所有性能都一樣，為何會出現這種局麵？
紀雪陽冷冷地問：「你們到底想要幹什麼？」
「奉命來抓捕你們。活捉。」她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