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暖 第八十五章 萊西和它的恩人
鄰居李三每日清晨都要去公園打拳。這一天他打拳回來，手裏捧著一隻髒兮兮的黑毛小狗。李三對鄰居們說，這是他在公園附近一條小溝邊撿到的，它一動不動躺在那兒，看樣子病得不輕。李三說現在養狗很流行的，他就撿來了。
李三剛讀書的女兒小胖子看到小狗，樂得不行，胖乎乎的小手不停地去摸小狗的耳朵。李三請教了懂“狗經”的人，據說這條狗的品種還不賴。此後，李三很有耐心地熬湯煮藥侍弄了好幾天，小狗漸漸精神起來。父女倆閑下來就和狗逗樂。小胖子對爸爸說，我們叫它“小黑”好不好?李三說，這個名字太俗氣了，叫它“萊西”吧，萊西是電視劇裏的一條明星狗，我們將來也要把它培養成狗明星。
好景不長，李三的妻子出差回來，發現家裏多了一條狗就發起脾氣來：人都活得不舒暢，還養什麼狗!李三回嘴說，你還是見過世麵的，竟不知道現在人家都養狗!老婆冷笑道，等你有本事買了房子有了狗窩再養也不遲。李三隻好閉嘴不響。老婆命令李三，三天內必須把狗放掉，否則她要報告派出所。李三實在舍不得，暗裏慫恿女兒再求求媽，李三老婆還是繃著臉不改口。
第三天早晨，李三出門打拳，天突然下起大雨，隻好回家，不想忘了帶鑰匙，隻得敲門叫老婆。敲了好一會兒也不見出來開門。正為難之際，睡在廁所裏的萊西聽到主人的敲門聲。便從窗戶裏躥了出來，跳到各家門口狂吠亂叫。清晨五點鍾家家戶戶被驚醒，開了門見李三赤著膊，手裏拎著一件濕衣服，在自家門口原地跑步，臉上的表情像笑又像哭。
當晚，見李三一臉喜氣，似已忘了早上的事。我問李三，狗呢?李三說，跑了一天總算給狗找了戶好人家，是個開店的老板娘。李三捧出一堆東西讓我看：這不，老板娘給的錢全買了這些。一雙皮鞋是女兒的，一副皮手套給老婆，一瓶酒歸自己，二斤羊肉大家吃。我說，你可發財了!李三歎了口氣說，那狗太小了，再大點，興許可以換件皮大衣呢。過了一會兒又說，不過我也挺滿足。撿來的，路上我左看右看擔心養不活，走過一個豆腐攤，想換二斤豆腐吃算了，哪知賣豆腐的不肯，還好沒換成，要不，哪有今天這些。李三有些感慨。
吃晚飯的時候，突然傳來李家小胖子殺豬般的哭叫聲，久久不停。
鄰居們走了過去，才知道原來是為了那隻狗，小胖子難過得不肯吃晚飯，夫婦倆百般哄說不聽勸，無奈打了小胖子。小胖子一氣之下把羊肉扔了一地，還把新皮鞋、新手套丟進了抽水馬桶裏。
大約一年後的一個冬夜，我從外麵回來，發現走廊裏有團黑糊糊的東西在移動，嚇我一跳。我亮出手電筒，這不是萊西嗎?它已高大帥氣了，毛色油黑光亮。它緩緩地徘徊在走廊裏。這一晚我沒睡著，腦子裏胡思亂想：萊西是想念主人來串門敘敘舊呢，還是覺得上次沒報盡主人救它的恩，這次長大回來讓恩人換件皮大衣過冬呢?我不知道狗的心思。可惜的是，不久前李三已搬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