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寒人寂,月白星稀,高牆深宅一片闃靜。後花園的方格青磚上,輕移著一高一矮兩條人影。矮者躊躕猶疑,高者疾行急趨。
“小姐,回房去吧,您傷沒好,萬一受寒……”矮者怯怯開口。
“噓——”高者纏滿白紗布的頭臉,如貼著護膚麵膜般隻露出眼鼻口各五個洞。嘴微呶,眼裏幽光熠熠,似發現獵物的野獸,耐心而又急切地步步潛行靠近。
就是它!那個百步開外的水潭,正在月色下搖著銀光。偶有環形波紋圈圈泛蕩,似有漩渦,莫非水下真有暗道?
雖說離鹿曉白落水已過去二十四小時,但時光之門也許尚未閉合,若此時跳下去說不定能找到時光隧道穿越回去……
隻是身邊這個喚作彩鳶的丫環,看似個子瘦小,力氣卻大得驚人,硬是拽著她往回走,帶著哭腔:“小姐您就認命吧!太後賜的婚,您抗婚就是抗旨,再有個好歹……全府上下百來口人,都指著您活命呢!”
唉!你家小姐昨晚已經跳水死了,現在你拽著的,是來自二十一世紀的外科醫生鹿小小,因墜梯事故,一縷魂魄穿越到她身上。
嘴張了張,終又閉上,穿越這玩意兒實在不好解釋,將錯就錯吧!從此頂著你那個草包小姐的名字——鹿曉白——替她好好活著就是。
隻是,剛活過來就要嫁給未曾謀麵的傻瓜王爺,這事怎麼想怎麼惡心。將錯就錯可以,但絕不能一錯再錯!
得想辦法離開這個大魏朝。哪怕僅僅是離開這個家——鹿府。有個笑裏藏刀的後媽,及一個調皮搗蛋的弟弟,就足夠讓人抓狂,再來個傻王?這日子還怎麼過?
至於鹿府百來口人的性命,跟她一生的幸福相比,孰重孰輕?對不起,暫時找不到合適的天秤……
忽然眼前一花,有條黑影竄過來,帶著逼人寒氣。鹿曉白脖子上驀然有涼意一抹,手臂被大手反剪至身後。“不想死的就別出聲!”
“小姐!”彩鳶剛喊了一聲就捂著嘴巴,驚恐萬狀。
劫匪?我怎麼那麼倒黴,才穿過來又要死於非命?一點緩衝的時間都不給!心跳得厲害,借著月色瞟去,脖子上架著的凶器泛著亮光。
鎮定,千萬不能慌,更不能高聲尖叫,而是聲嚴色厲喝斥他,敵人都是紙老虎,欺軟怕惡。“你誰?!知不知道這是誰的家?敢動我一根毫毛,你會死得很難看!”雖然壓低聲音,但分量十足。
扣著雙臂的大手一緊,沒有回應,粗重的呼吸散在空氣裏,彌漫著一股冷凝的氣息——殺意!
咦?此法不通?她迅速啟動B方案,往後縮著身子:“呃,這位大俠,你要什麼盡管開口,一切好商量,這裏要財有財要色有色,就是,可不可以把刀挪開一點點?太冰了!這大冷天的……”
身後語調冰硬:“聽著,找個無人的地方,要快!”
嗬,八成此人正被官府追捕,得先安撫他的情緒,忙使了個眼色給彩鳶:“有隱蔽的地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