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9章 四北號之續——太平(1 / 2)

顯然,裕祥高估了自己的威信,也低估了新王的號召力量。然而,少慈終究是沒有掌握所有鬿雀的誠服。

就在她於北號之巔,宣講那鳳身五字的第十天,裕祥終於無法忍受同族會去壓抑天性、對人退讓,遂使心腹在少慈飲水中加了人血。隻需一口,便會讓二十餘年的心血盡遍塵土。所幸,在最後一刻,那心腹還是背叛了裕祥,說出一切因果。

少慈當機立斷,將裕祥下入獄中,卻不知,裕祥為留後手,早在此前便派人給遠在鹿吳山的蠱雕送了口信,同時送去的,還有那枚安晴的羽毛。

早在四十年前二人交換信物,便說好了除非十萬火急之事,決不動用。如今安晴見到羽毛,念及舊日情誼,當即率領族類,浩浩蕩蕩,前來解救。

直到此時,鬿雀才相信往日英明的裕祥王早已不複存在,如今的,隻是一具一心在私念之上,僅知權欲的行屍走肉。然而欲行懲戒已嫌太晚,裕祥早被親眷救出囹圄,飛到空中與安晴會合一處。

故人相見,甚至連敘舊的時間都沒有,便要聯手退敵,畢竟是自己的子民,裕祥到底是下不了手,遂暫匿在一眾蠱雕之後。聽著同類的慘嚎,一開始或許還有不忍,但很快就被心痛刺得麻木,雙耳之中,仿佛再也充盈不進任何聲音。

山海之間,食人猛禽有三。其中萊山羅羅最為凶狠,但早在二十年前被滅族,此後,便剩下鹿吳蠱雕與北號鬿雀平分秋色。這二者無論智謀詭計,抑或體力速度,都相差無幾,是以這一場大仗,如若毋出意外,兩族無論輸贏,應當都是損失慘重,幾近滅頂。

“少慈。”四方看著漸漸暗下的天邊,和身畔越來越多的血點,不禁亂了手腳。比起以往數次麅鴞的暗襲,這次的戰亂都要凶險百倍,而他又怎能把守候了二十年的她獨獨留在天空?

“老朋友,我們走!”四方一聲呼哨,窮奇當即作好了準備,然而就在他要跨坐上的那一刻,身邊一個再熟悉不過的聲音喚住了他。

“四方,你不用去了。”四方倏忽間回過頭,隻見不遠處,一隻渾身上下閃著五彩光芒的虎形獸緩緩走來。那虎拖著一條比身子還長的尾巴,低聲吼嘯,腳步經過處,盡是汗珠,顯見長途跋涉,已將這山海之間一日步程最遠的神獸——騶吾,幾近累垮了。

騶吾背上端坐著一位玄衫老者,那老者容貌清奇,已近耄耋,卻依舊頗有精神,一頭白發勝雪,更顯其仙風道骨。這老者,正是四方的計恒師父。

他仰頭看看天空,而後對著四方一字一頓地緩緩說道:“四方,你不覺得他們自相殘殺,正合計劃麼?”

恍如晴天霹靂正落頭頂,四方幾乎將眼眶瞪裂,手中的青銅劍器也在一刹那間掉落在地:“師父,你說什麼?”他的臉色甚至比計恒的頭發還要煞白。

計恒苦笑一聲,道:“當年我和你是一樣的反應,然而這就是事實。窮奇也早被滅族,與諸懷一起。諸懷是什麼,大抵你已不記得了。它們就在此地西北的北嶽山,形容與牛相似,隻是頭有四角,亦是食人之獸。現在你的坐騎,是我在那場血戰之中,唯一救下的幼畜。”

“不可能。可是,可是這二十年來,我……我……”四方再也承受不住如斯打擊,身不由己靠坐在窮奇身上。但聽得計恒續道:“四方,你該知道,即便你能降伏這一族類,那天性依舊潛伏在他們身上,一但意外觸及人血,便一發不可收拾。我們辛苦前前後後這許多年,不是為了‘萬一’二字。”

“可是,不是要太平麼?為什麼?你們不是要太平麼!”四方氣血上湧,終於對著一貫淩駕在上的師父大吼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