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九鳳神，那是如何高高在上的位子，自己怎麼會瘋狂到將如此低劣的妖魔，與那高居帝女之桑的神聖相提並論？四方暗自嘀咕，但臉上的神色到底是溫和了許多：“如果我有法子可以讓你逃出宿命，甚至令鬿雀全族擺脫天性，你願不願意呢？”眼看著前方已經現出丹穴山的祥雲，四方勒緊了窮奇的韁繩，少慈隻覺得兩耳一震，頭腦中一片眩暈，不禁驚叫出聲，然而受四方的咒術所封，雖然極為害怕下墜，卻沒有變法變回鬿雀本相。
“那麼，你算是願意了？”窮奇早已平平穩穩地停在丹穴山頂一整塊白玉砌就的天生平台之上，少慈兀自被嚇得狠狠掐著四方的右臂，哭個不停。感到右臂的疼痛已經逐漸變得麻木，四方滿臉上掛著無奈。想不到，這女孩子遇到驚嚇之後，瞬間爆發出的攻擊力，竟比是鬿雀時要高上不知幾百倍，倘若方才她暴怒時也是如此，恐怕連窮奇也要背著自己落荒而逃呢。
想到這裏，四方忽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的確，這麼想真的是有點荒謬了。笑聲未絕，右臂上的壓迫感便已完全消失，繼而，他耳邊響起少慈的聲音：“你說的法子，究竟是什麼？”少慈顯然知道那笑聲之中對自己膽小的嘲弄，故而雖然雙腿仍然無法擺脫不停的打晃，但還是咬牙強自鎮定。
四方收斂嬉笑，僅留些許徘徊在嘴角，道：“從今天起，你跟同我在丹穴山上修習道術、武藝，每日聆受鳳凰的教化，三個月後，便應無礙。到時，我陪同你前去北號山，助你成為鬿雀之王。”
“四方，我能不能去別的山洞呢？”窮奇投入山洞的黑影映著夕陽的紅光，斑駁而詭異，似乎其中隱藏著什麼不為人知的危險。
二者修習已過十餘日，算來，這天就應是少慈成年的前夕，也難怪她縮成一團，看著山洞內最為黑暗的石壁，盡量逃避夕陽那血一樣的光芒。四方安然穩坐她身畔，隻是右手總是不時觸向青銅劍柄。
少慈顫抖的雙手已經摳進了鋪在地上的砂石之中，淡淡的痛楚自指端蔓延而上，可惜仍難阻礙那被詛咒的天性。
“丹穴山之上，我的武功和法術都是最好的。以你現在的修為，很難說如果你出了山洞，不會成為禍害。所以你若要去別的山洞，除非你殺了我，抑或你克服天性。”四方沉靜的聲音回環在有限的空間中，震得二人都有些頭暈腦漲。
少慈幾乎將自己的頭埋入砂石之中，一頭青絲中，那幾縷銀色的頭發纏繞在血色的地麵上，更增妖嬈。終於，她抬起頭，道：“四方，我要出去，不是為了傷害別人，隻是我怕傷害到你啊。我們是朋友，你昨天剛剛對阿蒙保證過的，不是麼？”
四方略略皺了皺眉頭，不知為什麼，明明知道那個“阿蒙”是極好極好的人物，但他每每聽到這個名字，仍會心起煩惡。這種感覺，也許就如同少小之時，被計恒師父帶去鍾山拜見燭陰大神時，打心底湧起的不自在一樣。燭陰大神神通廣大，可以“視為晝，瞑為夜，吹為冬，呼為夏”，可惜他的形貌委實讓人難以恭維，甚至將當時年逾七歲的四方嚇得連做了九天九夜的噩夢。
“還真是不堪回首呢。”四方努力地搖了搖頭，才算暫時擺脫了那段陰鬱沉悶的回憶。然而，就在他眼前還隱約晃著那長約一千裏的赤色蛇身時，這個搖頭又讓少慈會錯了意思：“四方，難道你昨天說的話，都是假的麼？”
“怎麼會？隻是……正因為我答應了，所以更加不會放你出去。”四方慌忙重振精神，回道。
少慈緊緊咬著嘴唇，直到嘴唇變得與臉色一樣蒼白時，才點了點頭，道：“我明白。那麼你能再用召魂之術，讓我見他一麵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