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一章 她以為她很幸福(1 / 3)

一場秋雨驟然而降,街上行人匆匆,各色的傘在空中綻放。

秋風瑟縮,冷清清的街頭,行人寂寥,街邊的店鋪的玻璃門緊緊的關著,隔絕涼涼的寒風。

已是深秋,涼涼的秋雨更添涼意。

昂貴的服飾精品店,潔淨的櫥窗,精致的服飾,店裏是會員製的,所以顧客並不多。

店員小姐恭敬的進來的顧客鞠躬,眼光似乎是不經意間望向貴賓試衣室。

試衣室裏,男人用手指溫柔的替女人理著淩亂的發絲,修長的手指穿過烏黑的發間,纏綿的摩擦著女人的發根。

女人局促的拉拉身上的衣服,嘴唇動了動,似乎在詢問男人的意見。

男人笑,眼神溫柔,目光疼溺,他對女人似乎說了些什麼,女人的眉間染上暈紅。

是一對新婚不久的夫妻吧!男人一定很愛女人吧!否則不會有這樣溫柔的笑容,不會笑得這樣幸福。即使隔著遠遠的距離,仍能感覺男人發自內心幸福的氣息。

男人仔細的拉攏女人的外套,將女人包裹的嚴實,似乎怕女人凍著,然後女人對男人說了些什麼,男人快步走出精品店。

窗外秋雨不歇,飄落如絲,許安靜望著窗外,看著丈夫——葉夜撐著小小的紫色雨傘橫過馬路,走向她最愛吃的紅薯攤位。

她的丈夫,結婚一年,兩人恩愛如新婚,他的溫暖,他的細心,是她不能沉迷的,他疼她,疼的入骨,她甚至懷疑他到底把她當作妻子還是女兒,竟然疼得近乎讓她詫異。

結婚之前,她的身體似乎生過什麼病症,虛弱,而且特別怕冷,每當冬天就特別難受,即使開著暖氣,即使蓋著厚厚的被子,她的身體仍是徹夜不會暖和,冰冷的如同冰塊。尤其夜裏,根本難以入睡。

每當天氣轉涼,他總是將她的雙腳抱在懷裏,掌心貼著她的,用體溫溫暖著她,夜裏,他總是睡得很少,隻有她的身體暖和後,他才能安心的入睡。

他疼她,結婚一年,她似乎成了閑人一隻,所有的一切他都會為她打點好,他唯一允許她做的就是看書、睡覺、吃飯,春夏秋冬,他都會叮囑傭人準備合宜的食材,搭配合理、營養,調理成三餐。

結婚一年,他目光似乎總是不曾離開她,想要什麼,即使心思蠕動,他已經把她要的東西遞到她麵前。

偶爾,他喜歡帶著她四處閑逛,會員製的精品店,高級的發式店,安靜的書店,他總是喜歡精挑慢選,但幾乎的物品都是她,他的世界仿佛隻是圍著她在轉動。

紅潤的臉龐染上笑顏,他應該就要回來了,她隻是說想吃對麵攤位的紅薯,他竟然冒雨替她去買。

轉頭,她看見店員羨慕的目光。

結婚後,這種目光她似乎經常看見,羨慕,妒忌,甚至不屑,她竟然都一、習以為常。

雨越下越大,雨絲連成雨簾,隔斷她的視線。

他還沒有回來,應該被雨簾阻擾了吧!也許她不應該說要吃紅薯的。

雨滴拍打著玻璃,濺起薄薄的水霧,模糊了街頭的世界。

突然——

傳來一陣騷動,似乎有人要進來,店員小姐強硬的阻止著。

“對不起,小姐,這裏是會員製的,請你出示會員證卡,否則不能讓你進來。”店員小姐維持禮貌說,語氣間壓抑著不屑。

“有錢也不能進來嗎?我想給我老公買一件衣服,而且下這麼大的雨,你們忍心把一個孕婦趕出去嗎?”熟悉的聲音響起,似乎有非進來不可之勢。

她轉頭,望向大廳,隻見兩個店員為難的攔著一個孕婦,孕婦的肚子圓圓的,應該有五個月的身孕,但動作敏捷,輕易閃過店員的攔阻。

“小姐,請你不要為難我們。”店員擋在孕婦麵前,強硬的說,“否則,我們要讓警衛請你出去。”

“我是來消費的,你們這是什麼態度,就算是來避個雨,你們也不能這樣不近人情是!”孕婦據理力爭,但最終還是被趕進來的警衛請出去。

“放開我,你們就是這樣對待顧客的嗎?你們太不講道理了。”孕婦奮力掙紮,但還是不能睜開警衛的鉗製。

“對不起,她是我的朋友,是我讓她來這裏找我的,可以讓她進來嗎?”禮貌的聲音在試衣廳門口傳來。

店員、警衛一愣,轉頭望去,女人站在大廳拐角處,平靜的麵容,紅暈的臉頰,她看著他們,目光清澈如水。

“對不起,是我們莽撞了,請你見諒。”一個店員小姐驚慌地拉開警衛的手,對女人鞠躬。

是她,那個白金會員男人的身邊的女人。

“許安靜,真的是你嗎?”孕婦——陳素容驚喜的叫。

許安靜點頭,看見她第一眼,她就認出了她,她並沒有什麼改變,直爽、像說什麼就說什麼,即使是警衛請出去仍據理力爭,她的身上仿佛總有一股生命的活力在燃燒,這種活力是她所沒有的。

“你看是我的朋友哦,你們還要趕我出去?”陳素容揚起下巴,對店員小姐叫囂

“對不起,是我們的錯,請你原諒,。”店員小姐九十度鞠躬,警衛站在一旁,不吱聲,這是會員製的精品店,所有會員非富即貴,任何一個都不是他們能得罪的,公司更是提倡顧客就是上帝,如果被經理知道他們做了這種烏龍的事,他們的飯碗可能就難保了。

“……”陳素容傻眼,這種轉變的態度卻是太快了,讓她有點閃到眼睛,但人家都這樣道歉了,如果她不咬著這點事不放,就是她的錯了,“好吧!我就大人有大量原諒你這一次,不要讓我在看見你這樣對待任何人。否則我告到經理那裏去,讓你吃不著兜子走。”

“謝謝!”店員小姐感激鞠躬,招手和警衛一起離開。

大廳裏恢複安靜,陳素容拉拉被雨打濕的衣角,衝到她身邊,“許安靜,你去那裏了?我們應該一年沒有見麵了吧!”陳素容拉著許安靜的手,打量著她。

突然間音信全無,她的東西卻仍在閣樓裏,她曾一度以為她被人綁架了,差點去報警了。

現在閣樓已經有人租了,她把她東西搬到了她家裏,希望有一天遇見她,再把東西還她,沒想到,這樣巧,竟然在這裏遇見她。“你走了竟然沒有和我們打一聲招呼,誒,對了,你的東西還在我那裏,你什麼時候有空過來取吧!”

“因為發生了一點事情,很抱歉沒有和你打一聲招呼。”小閣樓,住了僅僅半個月,但那裏有最單純的記憶,直率、知足的陳素容和她的男友,即使第一次見麵,她笑著對她說‘我喜歡你’,即使第一次見麵,她便在她家吃了最溫馨的一頓晚餐,沒有豐盛的菜肴,也沒有因為她的突然加入而增添什麼,隻是多了一個碗和一雙筷子,簡單的家常飯菜,卻是她吃過最美味的。

陳素容羞澀一笑,搖搖手,“沒關係了,你一定是發生什麼事才來不及和我們打一聲招呼。”

“誒,許安靜,你好像長胖了哦,以前都是一副營養不良的災民樣,現在變胖了,整個人看起來很精神,平靜溫潤,像一泓靜靜的泉水,看著讓人覺得就很舒服。”以前的她太安靜,就像她的名字一樣,安靜地讓人不易察覺,安靜的像一個沒有生命、沒有活力的木偶,一年的時間,她似乎變了很多。

“好像是吧!”很平靜的生活,很幸福的日子,她很滿意於這樣的生活,沒有大喜大悲,縈繞淡淡的幸福。

“你一個人嗎?”陳如容看看試衣室問。

“沒有,我和我丈夫一起出來的。”提起他,許安靜的臉上浮現淡淡的笑容,他應該很快就會回來了,他從來就舍不得讓她久等,總是不放心她一個人呆在沒有他的地方。

“你也結婚了?什麼時候結的?”陳素容驚喜地尖叫,“是我見過的那個男人嗎?”曾經她見過那個來找她的少年,一個尊貴的不能觸及的少年,像天上的星辰,耀眼懾人,高高在上,像仙人一樣俯視世間。

這樣的一個人,她竟然在他的眼底看見了狂戀,他的眼太犀利,像刀一般,讓人不能直視,但這樣的眼,卻總是縈繞著她的身影轉動,他的眼仿佛隻有她的存在。

他一定很愛她吧!這樣的男人,如果愛上,那個女人一定是世間最幸福的女人。

那個男人嗎?許安靜不解。

她見過夜嗎?在她的記憶裏她好像不記得她見過他。

“你幸福?”陳素容握住她的手,問。

從來沒有想過她竟然這麼快就會結婚了,她太靜,靜的讓人懷疑這樣的性子,有幾個男人能真心接受。

經曆了太多,感受了太多,對世事看得太透,看得太淡,她甚至以為她今生都不會結婚。但她竟然告訴她,她已經結婚了。

她一定很愛他吧!如果不愛,她這樣的性子應該不會輕易答應結婚的。

“我很幸福。”沒有猶豫,沒有遲疑,仿佛這樣的答案她已經說過千百次。

陳素容拍拍她的手,欣慰一笑,輕輕的舒了一口氣。

很幸福,她說她很幸福,看來是她想太多了。

善有善報,即使她的性子太靜,即使她總是裝作冷眼看待,但她知道她其實有多善良,有多心軟,所以上天一定也會眷顧她,所以她一定也會幸福的。

“許安靜,你一定要幸福哦。”眨眼,陳素容一字一字說。

許安靜笑,笑容安靜,“我會的。”

精致的衣飾,精致的手工,這樣的會員製精品店不會人人都能消費的起的,陳素容翻起衣服上的價格標簽,嘴巴張得可塞進一個雞蛋。

3000,一套衣服竟然可以抵她一個多月的工資。

“需要我幫忙嗎?”一旁的店員小姐走過來,禮貌的問。

“……哦,不用了,我自己看看就行了。”閉上嘴巴,陳素容鎮定地說。

店員小姐禮貌的點頭,然後離開。

“許安靜,你看你、這件衣服怎樣?”她向不遠處的她招手。

許安靜輕輕摸摸西裝的布料,布質舒適,純手工的針腳精致,“手工很精致。”

“我也這樣認為,可是……真的很貴哦,竟然要30000塊。”這是什麼西裝啊!金子做的嗎?竟然要30000塊,而且這間店還是不講價的。

“你說這西裝會不會太貴了點。”她湊近許安靜,小聲問。

“你是要給你丈夫買西裝?”許安靜沉吟,然後問。結婚一年,這種精品店來的次數不少,他為她添置的用品、衣飾幾乎都是來自這樣的精品店,質量無可挑剔,但價格也貴得離譜。她幾次反對他為了她這樣的奢侈,但效果似乎並不理想。

“哦,後天是我們結婚一周年,認識10周年,我想給他一個驚喜,他特別喜歡這間店裏的牌子,每次經過都會隔著玻璃往裏邊看,然後總是說等那一天我們發達了,一定要天天給我買裏麵的衣服。”即使隻是看著櫥窗裏的衣飾,即使隻能遠遠的看著,但卻是最幸福的記憶,即使一輩子都不能發達,她也心滿意足了。

望著她幸福的神色,許安靜一怔。

原來幸福真的這樣簡單,曾經她不懂,但結婚一年她突然明白這樣的幸福——珍惜擁有的,不要奢求不屬於自己的,這樣便是幸福。

“看看這套吧!”她拿過令一套西裝遞給陳素容,“同樣的牌子,做工稍微粗略,但價格很合理。”

陳素容摸摸衣料,果然如她所說,但如果不仔細摸很難知道兩者的區別,反過價格標簽,1888塊,竟然相差這麼多。

最後,陳素容買下了那套西裝。

柔和的燈光,精致的女裝,陳素容苦惱的拍拍頭。“許安靜,你幫我也挑一件吧!”

“可以啊!”

“……不過最好挑件便宜點的。”

“1000左右的可以嗎?”

“行。”

“就這件吧!”仔細的看了看,許安靜拿起其中一件。素白的衣料,精致的手工,“這件很合適你。”

回頭,她看見陳素容的肚子,恍然一笑,“我好像忘記你是孕婦了。”不曾見過那個孕婦像她一樣能跑能跳,以至她都忘記她是孕婦了。

陳素容接過衣服,“沒關係了,現在肚子這麼大穿不了,再過5個月就能穿了。而且我也不是真的喜歡這裏的衣服,太奢侈了,不過如果隻給他買,他會不高興的,而且可能馬上就把衣服給退了,要買就必須都買一套,他才不會有話說。”

因為要丈夫接受,就必須兩人都買嗎?

他一定很愛她吧!舍不得妻子隻為他添置衣物,所以妻子必須也自己添置一套。

轉頭望望窗外纏綿的雨簾,許安靜不覺羨慕,每個人都有愛人的方式,那個為她買紅薯的男人並不比別人少愛自己的妻子,即使他不曾說過類似情人間的話語,但沒有人能說他不愛她。

陳素容結完賬,和許安靜坐在貴賓休息室的柔軟沙發。

“你結婚後回過許家?”陳素容沉吟,然後問。

許家的事,許安靜從來就不曾瞞過過她,會笑著對她說許家的每個人,會裝作滿不在乎的像說別人的事一樣,但她知道,她在乎的,隻是奢求太多,就不允許自己再去奢求。

“沒有。”那夜後,她就知道不應該再去奢求,不是屬於她的,即使強求也不也屬於她的,當他在她麵前跪下,她就徹底的放棄了,許家的養育之恩也在那一夜結束,她再不欠許家什麼。“從此許家隻是一個記憶。”她唯一的親人隻有他。

“你早該這樣,既然都是痛苦,那就放棄了。”許安謙,那個隻愛妻女的男人,不會愛她,她有何必去懇求;許安薇,那個嬌豔如的花的少女,但她的城府太深。看見他們第一眼,她就不喜歡這樣的人。

窗外的秋雨淅淅瀝瀝,似乎將要停了。

許安靜看著雨滴從玻璃牆一滴滴流下,麵容平靜,是的,早該放棄了,何必讓自己一再痛苦。

所幸,她遇見了他。

玻璃門被推開,店員恭敬地鞠躬,“歡迎光臨!”

腳步聲安靜的響起,許安靜和陳素容同時回頭,看見——

男人穿著休閑的棉質外套,溫潤的麵容,溫暖的雙眸,仿佛冬日一抹陽光,照進陰冷的冬日。

男人手裏捧著一個裝烤紅薯的紙袋子,也許因為太燙,他的手有許微的紅燙,男人向貴賓室走去,隔著玻璃望著坐在沙發裏的女子。

男人走進貴賓室,步伐急促,仿佛怕等他的人等久了。

看見她,男人笑,笑容溫暖。

“你終於回來了。“許安靜站起來,衝過去接過他手中的紙袋子。

“小心燙。”男人搶過袋子,小心翼翼的查看女人的手。

沒有燙著的跡象,男人放心的拉著女人的手,“回家再吃吧!”

“好。”許安靜提起地上的購物袋,手挽著男人的手臂。然後看向陳素容,“夜,陳素容,我在閣樓認識的鄰居。”

葉夜看向陳素容,拉著她的手指一僵,身體僵硬的呆怔,然而隻是瞬間,葉夜已經恢複自若,仿佛什麼也沒有一般,“你好。”葉夜向她點頭,禮貌而疏遠。

“你好。”陳素容禮貌笑。

她並不認識他,他並不是她曾經見過的那個少年,但當他看見她的瞬間,為什麼她在他眼裏看見驚慌,即使隻是瞬間,但他知道她不會看錯的。

“我們回家吧!”葉夜攏好她的衣服,將她裹嚴實,將她小心翼翼的擁在懷裏。

“哦。”許安靜安靜地呼吸著他的氣息,向旁邊的陳素容揮手,“再見,我們要回家了。”

葉夜向她笑著點頭,然後提起地上的紙袋子,擁著她走出精品店。

陳素容望著男人的背影,若有所思。

他很愛許安靜吧!這樣的小心翼翼,這樣的眼神,她常在丈夫眼裏看見,結婚一年卻仍像新婚一般,沒有任何人懷疑男人對她的愛,但為什麼她總覺得那裏有些不對勁呢?

黑色的奧迪緩緩地行駛著,許安靜靠在丈夫懷裏,他的手緊緊抓住她的,一言不發,沉默的望著窗外。

司機安靜地開著車,似乎感覺到不尋常的沉默。

秋雨淅瀝的又下起來,隨風飄灑,肆虐橫行。天漸漸的暗下來,雨絲打在玻璃上,雨一種說不出的冷清。

“幫夫人放好洗澡水,水溫要稍微調高一點。”別墅裏,葉夜吩咐傭人。

“好的,先生。”中年傭人恭敬的點頭,然後上樓,走向她的房裏。

放下手中的紙袋,他脫下她的外套,“去洗澡吧!會溫和一點。”

他把她送進房裏,看見傭人已經放好水,水溫合適,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然後轉身離開她的房間。

然而他的手臂從後邊被人緊緊地抓住,那隻手緊緊地,仿佛怕一放手他就會離開,“夜,你不喜歡我和她見麵嗎?”從看見了陳素容,她就發覺了他的異樣,結婚一年,他總是這樣的溫柔,細細的嗬護著她,如今溫柔依舊,但溫柔的嗬護下帶著壓抑的小心翼翼,仿佛溫柔表象下藏著深深的恐懼,那麼不安。

葉夜緩緩地回頭,看見她焦急的臉,“你怎麼會這樣說?我被並沒有不喜歡你和任何人見麵。”他拉開她拉著他的手,神色如昔。

“……不是的。”即使他笑著對她說,但她還是覺得不安,隱隱的她似乎察覺他驚慌,他的神色和往常並無兩樣,但她就是知道他的異樣。

結婚一年,他對她總是小心翼翼,仿佛她是易碎的玻璃娃娃,隻要一不小心就會破碎,就會消失。

盡管他總是掩飾的很好,盡管在她看不見的背後,他隻是幽幽地凝視她的背影片刻,但她是他的妻子,其實她一直是知道的。

他這樣的不安,他這樣的害怕,他什麼也不願意說,隻會讓她更難過,她是他的妻子,不管是喜怒哀樂,她都想和分享啊!

“告訴我好嗎?”她揚起臉,目光澄清,直直地望見他的眼眸。“如果……你不喜歡我和她見麵,我可以……”

盡管隻是巧遇,但如果他會不喜歡,她可以不見任何人的,因為……她不想看見他不開心啊!

“我沒有阻止你和任何人見麵,你可以和你想的任何人見麵的。”他急促的打斷她,聲音尖銳,仿佛壓抑著深深的痛苦。

許安靜一驚,慌亂地看著他。

結婚一年,第一次,他這樣對她大聲的說話。

看見她的不知所措,葉夜驚痛的抱住她,“對不起。”

許安靜靠在他懷裏,感覺他的胸膛劇烈的起伏,身體微微的顫抖,她遲疑,然後伸手,回抱著他,她的手貼上他的背,輕輕拍打著。

在她的手貼上他的瞬間,他的背脊瞬間僵硬如冰雕,抱著她的手緊緊地抱痛了她,他的臉埋在她頸項,呼吸灼熱,他緊緊抱著她,仿佛想要將她揉進血骨。

許安靜不語,任他靜靜的抱著,手掌輕輕拍著他的背脊。她不知道他他有什麼心事,但很幸運她能陪在他身邊。

良久,他漸漸的平靜下來,“嫁給我,你幸福嗎?”呼吸噴灑在他她頸項,他的聲音沉啞,幽幽從她頸間傳來。

“我很幸福。”她沒有猶豫,輕聲回答。

很奇怪,今天竟然有兩個人問了她同樣的問題,是巧合嗎?

幸福就是和愛她的人在一起,被人所愛,他在乎她,她也在乎他,這樣的生活應該是幸福的吧!這樣的平靜,這樣的安詳,沒有大喜大悲,這樣的生活是她一直所追求的,她從來不曾懷疑過她不是幸福的。

“嫁給你,我很幸福。”

結婚一年,他經常在她頸間呢喃問:“嫁給他,她是否幸福”,結婚一年,他和她像一對相戀很就的戀人,舉案齊眉、相敬如賓。他疼她,疼的無法無天,如果這樣她還會覺得不幸福,她不知道什麼樣的生活才是幸福。

所以——

她很幸福。

葉夜黯然,苦澀的抿緊雙唇。

她說嫁給他她很幸福,無數次的呢喃,無數次的自問,她嫁給她會幸福?她最終的幸福是他想的幸福?

還是她所謂的幸福隻是他疼她,他在乎她,這樣的平靜,這樣的相敬如賓,就是幸福?

他的嘴張了張,最終還是無言。

他想問的——

在她熟睡,望著她安詳的臉,他不止千百次的問,但她不會給他回答。

在她能給他答案時,當她用清澈的瞳眸看著他時,他想問,卻膽怯了。

是害怕嗎?害怕聽見他不想聽見的答案,害怕她的答案是否定的,所以他張嘴,卻沉默了。

不該奢求的,不該奢望的。每天清晨能第一個看見她醒來,每天清晨能輕輕的在她唇間啄吻,每天可以看見她對他笑,可以疼她,可以觸摸她的溫度,已經是他從天偷來的,他還能奢求什麼?難道還能奢求她會……

已經是偷來的,他還要去奢求什麼呢?

但心底深處為什麼會空蕩蕩的,空虛黯然,像一個不知饜足的洞,叫囂著想要得到更多。

“夜,嫁給你,我很幸福。”她笑,笑容寧靜。她想要給他安全感,她不知道他這種是從何而來,但她真的不想看見他這樣的表情,她希望她也能給他幸福。

“謝謝你!”葉夜呢喃,呼吸平靜,恢複往昔的溫柔。

即使她是在騙他,即使她是善意的謊言,他也不想放開了,再也放不開了。

“去洗澡吧!”放開她,他的麵容溫潤,眼眸深若溫柔的大海,“我等你一起吃晚餐。”

“嗯。”許安靜遲疑,然後點頭。

他的神色依舊,溫柔的臉,溫柔的眼,但她為什麼會看在他眼眸深處總掩藏一抹她不懂的暗淡。

安靜轉身走進浴室,門緩緩地關上,在她看不見的背後,他的瞳眸垂落,黯然沉痛。

“夫人,你要出去嗎?”看見她穿著外出的外套,傭人恭敬的問。

“哦。”許安靜攏攏發絲,將自己包裹嚴實。

“要打電話讓先生陪你一起出去嗎?”很少看見有像先生這樣疼愛妻子的人,疼的無法無天,每天根據天氣的變化叮囑廚房變換不同的食材,每天怕她凍著,叮囑傭人時刻注意她的衣著的增添,上班時總會打電話回家問夫人是否按時吃飯,怕她一個人在家會無聊,每周都會去書局親自挑選夫人喜歡的書籍。

“不用了,不要打擾他上班,我出去一會兒很快就會回來。”每當她像外出,隻要一同電話,他就會趕回來陪她出去,他似乎把她當作女兒了,總是不放心她一個外出。

“讓司機送我去,我會回來和先生一起用餐。”許安靜穿上外出的鞋子,走出大門。

奧迪緩緩的行駛,熟悉的景物在眼前掠過,許安靜望著陳舊的建築,心底複雜。

時間流逝,已經一年了,這個曾經住了半個月的地方竟然斑駁至此,陳舊的外牆,滄桑的古樹,街道窄小,秋葉零落飄灑一地,這個舊宅區似乎要搬遷重建了,大部分的建築已經頹廢倒落。

奧迪慢慢的駛進巷子深處,最後停在一幢陳舊的樓房前。

“你先回去吧!我自己打車回去就可以了?”許安靜想想對司機仁田說,也許很久才會回去,她不想司機為了她一個人在這裏幹等。

感覺有很多話想找一個人傾訴,猶豫了很久,她還是決定來了。

“夫人,先生交代過我必須全天候為夫人待命,我不能違背先生的命令。”仁田恭敬地說。

許安靜猶豫,“好吧!你先回去,我可能要晚點才能回去,我到時再打電話給你。”仁田是一個年輕的男子,話不多,做事卻很細心,對葉夜交代的事情更是惟命是從,即使她反對,他應該也會在這樣一直等到她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