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綃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竟會受製於人。原本打算竭盡全身功力逼出毒素,怎料她隻要稍一運轉真氣,全身氣血就會逆行,周身各大要穴像被無數針紮般,疼得她冷汗涔涔,衣衫盡濕。也想過逃,但身重奇毒,武功盡失的她就算成功逃走,也難保不會在路上再遭算計。
若是被人有意跟蹤至祭盟,那後果更是不堪設想。況且,她是祭盟的堂堂金鷹使者,逃跑和自殺不是她的風格。想必巫先行是看準了她驕傲的個性,篤定了她不會逃,所以才沒有限製她的人身自由吧。
隻是以她在毒術上的造詣居然分辨不出是哪種毒藥成分是什麼,看來這次她是真的遇上勁敵了。無奈之下,她隻有靜觀其變,尋覓機會找出解藥,然後殺了那個狂徒,以洗今日之恥。
遠遠地,巫先行就看到回廊裏倚欄沉思的白綃。亭台樓閣,迷柳煙草,藕花隨風搖曳,掀起陣陣蓮香。有如花妙人,有良辰美景,相得益彰。
隨著他愈走愈靠近,英挺的眉也愈皺愈緊,這個女人非要把自己包得跟隻黑烏鴉一樣嗎?真是煞風景!
不用回頭白綃也知道來人是誰,除了他誰還會這麼肆無忌憚地打量她?況且目前知道她的存在的,就隻有他和梨香。
梨香是被派來伺候她的丫鬟。十二三歲的年紀,乖巧伶俐,長得也頗為可愛。其實他們彼此心知肚明,名為伺候,實為監視。
她的住所也被安排在絕塵居對麵的沉水軒,中間隻隔著一片荷花池。她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不知道盟主他們有沒有發現她失手了,想到這裏,白綃不自覺地柳眉微蹙,一向淡漠的嬌顏難得地顯現出浮躁之色。
“我若沒有看錯,姑娘的心情似乎欠佳。”巫先行見她沒有開口的意思,懶懶地打破了沉默。
笑話,難道還有人在被禁錮之後感到開心的嗎?她依舊不語,甚至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敢情她還沒認清自己現在的處境呢, 以為還在自個兒的閨房裏任性地耍著大小姐脾氣。不過,她一看就不是那種養在深閨閉門不出的千金小姐。“是巫某招待不周,還是梨香伺候得不如姑娘意?”低沉的嗓音有著調侃。
不是不周不如意,隻怕是太周太如意了,她在心中冷笑,臉上依然是一徑的冷漠。
“你究竟意欲何為?”對一個欲殺他而後快的階下囚這麼好,他的做法顯然有悖常理。
“你認為呢?難道你喜歡呆在又黑又臭的牢房?”他微微挑了挑劍眉,不動聲色地淡然道。
“這不是理由。”
“男人都有憐香惜玉之心,我隻是想讓你好過一點。這樣說你心裏是不是就能平衡點了?”平淡的語氣讓人分不出真假。
看來自己從他這裏是聽不到實話的,她有些陰鬱。不想再圍著這個沒有答案的問題打轉,她想起自己最在意也最想知道的事。
“你給我下了什麼毒?”
聞言,他這才注意到她脂粉未施的臉蛋過於蒼白,為了逼毒她怕是吃了不少苦,結果仍是一無所獲。原本他不打算這麼快就讓她知道,不過看到她如此折騰自己,他突然有了些許不忍。告訴她也無妨,這世間,能解此毒的,唯他而已。
“禁仙蠱。”
“顧名思義,就是連神仙都能禁錮的蠱毒。由生於斷崖下深澗底的千葉果做藥引,再加上崆閬草,金甲蟲和血玉蜂精心煉製而成。”
一旦服食,毒性即傾五髒,立時斃命,神仙難救。最不可思議的是,禁仙蠱若有另一種藥引配合千葉果共同作用,相互牽製,便不會讓中毒者死亡。同樣的,解毒時也必須由另一種藥引配合解藥,才能完全解除毒素。不過這些,他並沒有告訴她。
白綃臉色一變,一股寒意由腳底直逼肺腑。她深諳製毒下毒,自然知道他口中製作禁仙蠱的材料皆是珍貴罕有之物。尤其是崆閬草,生於極北之地,極難采到。由它製成的補藥療效迅速,事半功倍。若是毒藥則毒性驟增,亦會和其它藥材相生相克,相輔相成。她若想解毒,就必須弄清各藥材的相克物及其煉製過程中的重要環節。而這一切,都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