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汝是浪漫的雙魚座,骨子裏總有那麼點文藝又雅致的小資情調。
許是因為年紀大了,如今忽然變成了極簡主義,曾經格外期待的豪華夢幻婚禮,現在隻想著低調低調再低調,簡單簡單再簡單。
難眠的深夜,她輾轉反側,反複思考自己的心理狀態。
慢慢的,她似乎明白了過來。
——或許,新郎並不是年少激情的向往,所以,所有期待便成了淡然。
婚禮前夜,蘇汝終於見到了傳說中的“婆婆”,顧梓南的母親。
他是單親家庭的孩子,幼時父母離異,母親含辛茹苦將他拉扯大。他念書時成績很好,最終卻因熱愛畫畫,選擇了文藝之路。
即便學美術的學費高昂,母親也沒有反對,唯一的要求,就是讓他堅持自己的選擇和夢想。
他沒有辜負母親的心血,十幾歲時便開始給各家雜誌供稿插畫,上大學後又開始去畫室做兼職,自己賺錢自己花。
從小到大,顧梓南一路成績優異,唯一的缺點是花心,蘇汝隻能理解為缺愛。畢竟,他生長在那樣的環境裏,想要很多很多的愛和存在感,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隻是現在,好端端的畫室被他拱手讓人,她覺得這裏也有自己一份責任,於是終日惶惶,忐忑不安,不知見了麵,他的母親是否會對她加以責難。
可她似乎預料錯誤。
她上前恭敬地為婆婆倒茶,那個麵相寡淡的女子淺笑著拍拍她的手,然後從懷裏掏出一隻成色透亮的鐲子,套在了她的腕上。
她一驚,下意識要取下,被女子攔住。
“我們不是什麼大戶人家,那些個繁複禮節,就免了吧。但是按照老家的傳統,新媳婦進門,總是要給個見麵禮的。這是我剛結婚時,我母親給我的陪嫁,算不得貴重,但畢竟是老物件兒。你就戴著吧,以後某一天,可以傳給你的下一任接班人。”
她眉眼彎起,笑得安靜又慈愛。
蘇汝愣愣看著腕間一抹翠色,手指微微蜷了蜷,眼眶驀地紅了一片。
婚禮現場就設在客棧的小院裏,80多平米的院子,隻放了四張桌椅,便顯得滿滿當當。客棧一層大門處搭了個簡易花架子,下麵一張紅毯,便是儀式舉行的地方。
雲南盛產鮮花,顧梓南跟一家花商談好,運來1000支玫瑰,將整座院落鋪成花的海洋。
隔壁相熟的幾個店家過來幫忙。
雖說平日裏是競爭關係,可蘇汝會做人,時不時給大家帶些禮物,關係處得十分融洽。更何況那幾家也都來自五湖四海,能在大理遇到如此喜事,便十分願意過來湊個熱鬧,添添喜氣。
儀式約摸隻舉辦了十分鍾。兩個穿著西式禮服的新人拜完高堂又喝交杯酒,下麵的人哄笑一片,這不倫不類的婚禮,簡直就是來拍喜劇片的。
李東來是證婚人,專程從北京飛來,見證自己的大學室友兼曾經的合夥人正式邁入“婚姻的墳墓”。
蘇汝也聯係了孟卿卿,她希望自己最好的閨蜜能來現場喝杯喜酒,可是孟卿卿抱歉地說,“對不起啊蘇蘇,我現在在非洲做誌願者,跟人家簽過生死狀,回不去的。等我合約到期了就去大理找你哈,你放心,紅包絕對夠沉夠大,我姐們兒的份子錢,砸鍋賣鐵也得給足了麵兒!”
她爽朗地笑,蘇汝卻從中聽出了幾分落寞。
這幾年,孟卿卿像是空中飛人般,全世界各地到處旅遊。她似乎過得很開心,可蘇汝覺得,她其實並不開心。
蘇汝向顧梓南說起孟卿卿的境遇,也告訴他,她無法來參加他們的婚禮。
顧梓南愣了一下,卻也隻是笑笑,“誰都有自己的生活,親人如此,更何況朋友呢。她現在滿世界的瘋玩,應該也挺開心的吧,這不挺好嗎?”
他從不敢告訴蘇汝,孟卿卿曾向他“深情又瘋狂”地表白。她醉酒、賴在他家不走,起初他以為她隻是一時興起,畢竟她平日裏總是瘋瘋癲癲,說起話來沒高沒低,誰知道是不是跟誰打賭或者開了什麼玩笑。
可沒想到,她是來真的啊。
他從家裏逃離,她也毫不猶豫收拾包袱離開。可之後每走到一個地方,她便發來一堆照片,就好像他是個圖片接收器,也不指望他有什麼回應,發完拉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