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一向是充斥著油膩和鬧騰。
不過深夜堅守在路口檢查過往開車人的酒精度有無超標的交警還是不會因為過年的緣故,就特別網開一麵。
林修從頭到尾就沒有沾一滴酒,不然誰來開車把一家人載回家?
車窗外不斷閃過的光彩絢麗的霓虹燈光,在後視鏡上折射出層層瀲灩的微光,這個城市是個充斥著現代氣息和古典韻味的古都。
開上高架的時候,原本一直靠在後座閉目養神的母親突然開口:“過了年你就是二十七歲了,早點找個女朋友定下來算了。”
高架上燈光不夠亮,林修打開近光燈,隨口回答:“才二十七歲,還早。”而且長輩算歲數都是用虛歲的。
“早什麼早?你在奕新投入了多少年?你爸爸年紀也大了,你不回來接班倒去學什麼計算機工程,這種東西有什麼用?”林母坐直身子,開始說教。
林修聽類似的嘮叨已經不知有多少回了,一邊心不在焉地聽著,一邊超過前麵的車子,然後沿著高架的匝道繞下去。
“你舅舅剛才還問起你的事,你表弟去年就結婚了,你居然連個女朋友都沒有交。再這樣你就給我相親去,反正我們銀行裏也有很多女孩子。”
“那不是結婚,是訂婚。”林修在後視鏡裏同父親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我爸向你求婚的時候,比我現在的年紀還要大,你也沒嫌棄。”
母親是個職業女性,在銀行工作,當了幾十年的辦公室主任,做事雷厲風行,相比之下,父親是個很安靜的人,有些沉默寡言,是個極斯文儒雅的男子。
一個家庭裏總有個占主導的人,在林修家裏,絕對是母親掌控著大權。
由於父親的脾氣相當好,縱然母親性子急躁,家裏還是很少會發生爭吵。最嚴重的那次,大概就是林修在高考誌願上填了北方的大學而不是本市的J大,最後還是計算機工程這樣的專業。
林母被說得頓住了,隔了一會兒才說:“後天是大年初四,你打個電話給雲初,約他們全家出來吃飯。”
林修正要打轉向燈超車,聞言把車速放緩了:“沒這個必要。”
“我喜歡這個女孩子,要請他們一家吃飯,這有什麼不對?”林母得意洋洋,“你不要想歪了。”
林修微笑:“我不會想歪的。”
為了表現出“沒有想歪”這個事實,林修是用母親的手機打的電話,提出邀約的過程中,所用主語始終都是“我媽”,中途被母親踢了好幾下也一概不理會,掛掉電話後才抱怨說:“不要踢了,再踢殘廢了怎麼辦?”
林母瞪了他幾眼,風風火火地奔廚房做菜。最近有易雲初耐心而認真地教導,把菜炒焦把鹽當成味精諸如此類的失誤頻率有所降低。但保守來說,還是上不來台麵。
林父翻了幾頁財經雜誌,點了兒子的名:“你出去買外賣吧,要家常菜,不要買那種一看就是店裏賣的熟食。”
林修哦了一聲,站起身披上外套,拿著車鑰匙正要出門,忽聽父親在身後又說了句:“這期的經濟周刊上有你們公司的專訪,很不錯。”
林修腳步一頓,回過頭去,隻見父親揚了揚手上的雜誌:“采訪你的內容雖然不多,不過照片拍得很好,我們家兒子長得很帥。”
林修笑了一笑,關上門。
算了一下,才發現他居然已經在奕新待過了六七年時光,從一家小公司漸漸發展成在國外股市掛牌上市的大企業。
六七年,是一段不算短的時間。事實證明,買外帶的菜肴回來果然是正確的。雖然是飯店裏的廚師做的,但拿回家再放進微波爐熱一下,裝盤以後就可以冒充自己的作品。
林修坐姿隨意,反正是在家裏,不是在外麵,不用很講究自身儀態。飯局中間,易雲初說了一句:“沈阿姨,你的手藝進步很大,比原來燒的味道好了很多。”
林修一直想保持住的無比正經的神情險些撐不住了。還是父親很鎮定地說:“是啊,進步挺大的,雲初教得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