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下午的事情說得眾人心情沉重,因此回城的時候,馬車裏的氣氛便有幾分凝滯,采薇不明就裏,卻被這樣低沉的氣氛所感染,沒有輕易開口說話。
蘭子賢輕輕撫摸著她的腦袋,采薇覺得他心裏有事兒,又幫不上什麼忙,隻得乖乖閉嘴,微微掀開一點簾子往外看。
還沒有到京城,因此不熱鬧,因為是深秋,景色也有幾分寂寥蕭瑟,采薇漸覺得沒了多少趣味,剛想放下簾子,卻見不遠處一聲驚叫,她便往外一探頭,訝異道:“有人驚了馬。”
賀蘭東胤原本就在外駕車,眼見那馬兒受驚,瘋了一般狂奔,依稀還可以看見馬車裏露出一張煞白的麵容,采薇眼睛尖:“是韋家小姐!”她這麼一說,賀蘭東胤自然不好不管,他連忙追了上去,在馬車頂上一踏,便想要去騎在馬上馴服它,誰料那馬兒不知是發了什麼瘋,饒是以他多年馴馬的手段也不能降服,這一奔卻是遙遙遠去了。
采薇目瞪口呆:“哎呀,這是,這是怎麼了啊?”
他們這次出門,卻是一個侍衛仆從都不帶,這會兒沒人趕車了,采薇便想要出去瞧瞧,蘭子賢雖然心裏有事,卻也不妨礙他的直覺,連忙一扯采薇:“坐好!”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路邊茂盛的樹上落下幾個蒙麵的黑衣人,手裏拿著大刀,采薇驚得說不出話來,半天才憋出一句:“打、打劫?”
“沒那麼簡單。”蘭子賢心思一轉,腦中便有了種種猜想:往壞處想,是誰要來暗殺他?那麼這就意味著他的行蹤被暴露了,可是他的行蹤也就隻有今天的這幾個人知道而已,沒有一個有出賣他的理由,那麼就是有人在跟蹤他們?是誰那麼大的能耐,能夠悄無聲息地跟蹤他們,又是什麼目的?
這群人,又是誰派來的?
往好處想,他們的身份還沒有被暴露,從方才韋若晴的情況來看,很有可能是衝著她去的,可是她一個閨閣女子,怎麼會牽扯到這群人呢?
但是當務之急,最重要的,自然是解決麵前的危險。
他囑咐蘭子杭:“照顧好丫頭。”他在馬車底下輕輕一扣,竟然就拉出了一個暗格,裏麵放著幾把兵器,他挑了把劍隱在背後,隨即輕輕一挑簾子,探出馬車上環視一周,來人竟然隻有五個,雖然都黑衣蒙麵,但是蘭子賢心細如發,一瞧他們的武器,心中便暗暗驚詫——這似乎是坤國常用的武器?
蘭子賢心底歎口氣,今天好像有點兒流年不利的感覺,事情一個接著一個,他雖然習武,卻絕對不算是高手,隻是要拖到賀蘭東胤回來才行,他心中百千思量,麵上卻是落落大方:“出門在外,身邊並無多少餘錢。”他解下玉佩,又丟出一個錢袋道,“這些錢就當請各位吃個酒。”
做出一副富家公子被打劫的模樣,那些人果然有了幾分驚疑,沒有動手,卻也沒有退開。
蘭子賢心中略是一鬆,這群人大約是不知道他的身份的,這讓他多了幾分自信,剛想杜撰一個身份迷惑他們,卻見其中一個首領模樣的人一揮手,竟然立刻就攻擊了起來。
蘭子賢身後的劍出鞘,堪堪擋住了一擊,馬車裏,蘭子杭捂住了采薇的眼睛,采薇嚇得眼淚都出來了,她卻不敢出聲,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
五對一,其中一個還是太子,幸好蘭子賢凡事都做得認真,當年習武也是,因此雖然一時被困住,但是他耐得住性子,並不慌亂,倒也擋得住一時。
隻是很快對方便意識到馬車裏可能還有人,不然蘭子賢完全可以逃離,因此一把劍便直直指向馬車內,隻是劍隻出到一半,人竟然慘叫一聲,頓時血濺三尺。
蘭子賢一見來人,便是鬆了口氣,麵上竟然露出笑容來:“得蒙相救,不甚感激。”
賀蘭蒼緋一身白衣翩然而至,緋鉤出鞘時隻見一道紅芒閃過,招式一如行雲流水般好看,那樣從容不迫的樣子,仿佛不是在惡鬥,而是閑庭信步,伸手折下園子裏的一朵並蒂蓮那樣輕鬆閑適,不過幾個回合,那五個人便喪命當場,他也不複方才那般尖銳的模樣,將緋鉤收回鞘中,語氣平穩中肯:“不是中土的功夫。”
蘭子賢一點頭,沉聲道:“恐怕是坤國來的奸細。”他扯下那幾個黑衣人的蒙麵巾,露出了和良國人有些差異的麵容。
“三爺那麼久還不回來,怕是要有變故。”蘭子杭憂心忡忡道,“也不知這些人是怎麼盯上我們的。”
蘭子賢冷冷道:“自然是要查,徹底查。”
正說著,賀蘭東胤便回來了,半抱著裙子上沾了血的韋若晴,他身上更是有好幾道明顯的傷痕,今天穿的一身衣裳已經被血染透了,倒是他自己仿佛是習慣了,眉頭都沒有皺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