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四塊五毛錢,我要你用你的一輩子來還
王珂被告了,她在一家公司做財務,虧空公款,罪情還不輕。
路小臨不解地問,“我能幫什麼?”
顧延峰此刻才說出他真正的目的,“不是你,是司哲。她工作的公司,半年前司哲入了股,這次追著她不放的人,就是司哲。”
即便做了心理準備,路小臨還是嚇了一跳。
她知道司哲恨她,畢竟是她把他所有的秘密公諸於世,讓他不得不逃亡國外和路小臨分離。
路小臨甚至認為,恨她並沒有什麼不應該的。
顧延峰搖了搖頭,“我一開始也不想幫她,可是筠婷帶我去了她家。小臨,王珂過得不好,她那年把司哲的秘密賣給媒體,後來也沒能順利畢業,她嫁給了一個酒鬼,喝醉酒就打她,所以她現在已經離婚,自己一個人帶著一個隻有一歲的孩子。”
路小臨看了看窗外,似乎沉思了一陣,才對顧延峰說,“我勸勸司哲吧。”
顧延峰送路小臨回去,路小臨半路喊停,“走錯了走錯了,不是這邊。”
路小臨飛快地報出一個地址,然後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已經搬過去和司哲一起住。”
顧延峰一晃神,差點撞上一輛電瓶車,好在方向盤兜得夠快,他僵硬著笑轉頭去看路小臨,“這麼快啊?”
路小臨被他剛才的失誤嚇了一跳,生命誠可貴,她不再和他說話,隻專注地看向窗外。
很快到了司哲家樓下,路小臨下車就要走,顧延峰卻打開車門追了上來,“小臨。”
路小臨回過頭來,“還有事嗎?”
顧延峰大步走過來,用力地把路小臨擁進懷裏,他的這個擁抱,本來早在五年前就該給她,可是他沒有,於是就永遠錯過。
所以他這個擁抱,代表了某種意義上的離別。
路小臨似乎能感覺到他的絕望,她沒有反抗。
顧延峰低著頭說,“小臨,你要好好的。”
說完,輕輕把她放開,頭也不回地往前走去。直到顧延峰的車離開小區,路小臨還有些緩不過神來。
她其實知道顧延峰對她的感情,但知道歸知道,她卻因為心裏有別人,所以無法回應。
也許這就是傳說中有緣無分。
路小臨這種神經大條的女生,居然也覺得傷感了。
真是問世間情為何物。
路小臨一邊感歎一邊上樓,開門,關門,往房間走……咦,好像有哪裏不對。
那個坐在沙發上的人看起來好眼熟。
“司……哲!”驚嚇過後的路小臨立刻反應過來,她笑得甜蜜蜜地打招呼,“嗨,真巧。”
司哲的眼裏卻放著寒光,他路小臨的名字被他從牙縫間擠出來,聽得路小臨掉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路小臨,還真巧。”
司哲早上匆匆剛回公司,處理了一些要緊的事務,又擔心路小臨睡死了連晚飯都不記得吃,把事情交代了徐濤之後,他就趕回家,想帶路小臨去吃飯。
回到家的時候,被窩裏人卻不見了,正要走到陽台去打電話,卻正好看見路小臨從顧延峰車裏下來,接下來,就上演了兩個人擁抱的戲份。
雖然自己和顧延峰的確沒有什麼,但路小臨硬生生萌發了一股罪惡感。
司哲輕輕拍了拍自己旁邊的位置,“聊聊?”
籠子裏的胖虎不忍直視地捂住了眼睛。
路小臨壯著膽子走過去,心想,司哲就是吃個醋,總不能拆吧拆吧把自己給吃了是不是。她已經答應了顧延峰要替王珂跟司哲求情的。
司哲靠在沙發上,看著路小臨小心謹慎地在他身邊坐下來。
“說吧。”
司哲施施然的樣子讓路小臨很惶恐,這玩的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的那招嗎?
好在路小臨在大學時間麵對過無數次嚴刑逼供,已經能做得滴水不漏,她抱著十分真誠的態度,跟司哲說了突然聚餐的事情。
“哦?我這個男朋友看來還挺上不了台麵,還要找人來替?”
司哲笑意融融,可是路小臨卻猛擦汗,“嗬嗬,這完全是林棠的主意。”
為了生命安全,路小臨決定插林棠兩刀。
司哲抓過路小臨的手在手裏揉著,“演完戲,還送你回來,假男友挺仔細的。”
路小臨汗又下來了,她努力裝得義正言辭,“我們那個擁抱,完全是屬於朋友間友好和諧的擁抱,相當純潔!”
司哲挑了挑眉,“哦?”
哦你妹哦!路小臨覺得司哲一定看了太多總裁文,現在搞得自己整一個霸道總裁,簡直不忍直視。
路小臨決定老實招了,“顧延峰來找我是有事要我幫忙。”
司哲看著她,表示洗耳恭聽。
路小臨深呼吸一口氣,“他希望你放過王珂。”
司哲站起來,“走吧,帶你去吃飯。”
路小臨抓住他的手,“算了吧,她也得到報應了。”
司哲沉默不語,路小臨搖頭晃腦開始講道理,“正所謂,冤冤相報何時了……”
一轉頭,嘴巴就被人堵住,而且是惡狠狠的。這麼不友好的接吻方式,究竟是從哪裏學來的!
司哲把路小臨按在沙發上,折騰夠了才放開她,他的聲音有些啞,“不恨她嗎?路小臨?嗯?”
恨,怎麼不恨?有點時候半夜被噩夢嚇醒,都拿了拖鞋剪了小人在床邊一拖鞋一拖鞋地打她,披頭散發的,把起來撒夜尿的林棠嚇得差點沒搬椅子砸她。
她一直想問王珂為什麼?就因為司哲拒絕了她,她就因愛生恨大報複,那些說不能讓你最愛我,就讓你最恨我的,算個狗屁愛情?
路小臨摟住司哲的脖子,仰起頭蹭了蹭他的臉,“我好恨她,可是現在,沒有什麼比起和你在一起更重要。”
司哲愣了愣,眼裏的決絕突然就軟化下來,他可以對任何人心硬如鐵,唯獨除了路小臨。
他俯下身去抱住她,“我考慮考慮。”
路小臨嗯了一聲。
司哲就這樣維持著這個姿勢抱著她,一動不動。
路小臨推了推他,“司哲。”
他不動。
路小臨再接再厲,“喂……”
還是不動。
路小臨努力深呼吸了一口氣,“給老娘起來,你壓死老娘了!”
司哲微微起身,看著憋紅了臉的路小臨低低地笑。
路小臨看著他笑,竟傻乎乎地跟著笑起來,司哲刮她的鼻子,“傻瓜。”
因為鬧了這麼一出,他們今天要做的清單事項又被擱置了,但路小臨突然覺得,順其自然也很好,未知的才好玩。
而且清單裏那幾項什麼,替男朋友洗內衣褲,替男朋友按摩,她覺得她是一點興趣都沒有。
跟司哲在一起之後,她就被“金屋藏嬌”。司哲也不用她去上班,反正她的工作就是在那邊和王經理一起幹瞪眼。
司哲說,“等你正式畢業了,再去找一份適合自己的工作。”
於是在等待畢業的日子裏,路小臨就心安理得地呆在司哲家裏蹭吃蹭喝蹭WIFI。
司哲幫她改的論文也過了,現在就剩下畢業答辯然後就可以順利畢業了。
畢業答辯那天,司哲親自把她送回了K大,盡管路小臨再三強調在公共場所拋頭露麵對他不好,但司哲還是一笑置之。
路小臨下車前,司哲刮了刮她的鼻子,“我總得讓自己足夠強大才能回來,已經沒有人可以再用那件事情傷害我了。去吧,我晚點來接你。”
路小臨看著司哲黑色的保時捷一個漂亮的甩尾,然後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中,忍不住要歎上一句:真不愧是我路小臨看中的男人,帥到掉渣。
畢業答辯很順利。
宿舍也早就搬幹淨了,林棠和路小臨本來商量好了晚上宿舍幾個人一起吃飯,卻碰上了班裏的大聚會。
很快就要出國深造的劉瑩瑩,一反平常文靜的樣子,威風八麵地拍著講台,“就快畢業了啊,你們今晚都必須來,一個都不許少!”
大家都被離愁感染,紛紛應好,還有人大聲嚷嚷著:“該帶家屬的盡管帶,我們今晚不醉不歸!”
路小臨跟大隊走出校門的時候,正好遇上司哲來接她。
她趕緊跑過去趴在窗口,“今晚班裏又要聚會,要不你先回去吧,晚上散了我自個回去。”
司哲看了前麵探頭探腦的大隊人馬,似乎對坐在保時捷裏的他很好奇。
“可以帶家屬嗎?”
“可……可以啊。”
司哲笑,“那就好,我陪你一起去。”
他們聚會的地點就在學校附近的華榮居,司哲把車停好,就牽著路小臨走向大隊,孔大頭眼尖,一眼就看出這個男的不是那天的顧大律師,當下叫喚起來,“路小臨。你換男朋友怎麼比我換衣服還快啊?”
林棠和陳萌幾個人的臉色都不太好,一個勁地瞪她。
劉瑩瑩還在一邊嗬斥,“你別亂說話。”
司哲卻大方地笑,口氣輕鬆地說,“對手太多,我追了她好久,才把她追過來的。”
大家哄笑,就把這一頁揭過去了。
到了華榮居,有同學在竊竊私語,“哎,他是不是那年鬧出了很大動靜的那個叫司哲的?”
“你這麼說又好像有點像。”
司哲這時卻大方地起來敬酒,“不好意思,還沒自我介紹,我叫司哲,以前也是K大的學生。”
底下有些沸騰了,但司哲落落大方,對那些好奇探尋的目光一點都不為意。
路小臨在桌子底下握緊了他的手。
司哲一直表現都很好,不急不躁,有時候甚至會出現詼諧幽默的語句,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這場飯局下來,大家都覺得謠言果然是不可信啊,這麼有趣的一個人哪裏會是神經病,估計傳出謠言的那個人才是神經病。
飯局散了之後,司哲牽著路小臨去拿車。
剛才在華榮居門口,醉得一塌糊塗的林棠過來抱著路小臨哭,一邊哭一邊喊:“小臨你要幸福啊,我看著你長大的,你就跟我女兒一樣啊!”
路小臨頂著一頭黑線安撫她,她又蹦起來指著司哲叫喚,“司哲!你要是再像上次一樣不吭一聲就跑路了,我絕對天天拉著路小臨去相親,等你再回來,她就拖家帶口的了,而你渣都不剩!”
說罷又繼續哭,哭得陳子陽一個頭兩個大,最後沒辦法,直接把她扛上肩膀就走。
路小臨看得眼睛都直了,這就是傳說中的振夫綱啊!
路小臨今晚很開心,飯都多吃了兩碗,站在她身邊的這個男人真的已經變得成熟穩重,麵對這些事情他選擇了麵對,而不是逃避。就像他說的,他已經讓自己變得強大,那些事情已經不能傷害到他了。
但是,最開始讓他躲著自己的究竟是什麼呢?
還有他不能麵對的隱患存在著嗎?
路小臨把司哲的手握得更緊些。
回去的路上,路小臨想,既然畢業了,總該回家一趟。
她一直沒談戀愛路氏伉儷快急死了,多少次要她回家相親,都被拒絕,路太太就差沒抄把菜刀衝過來K市把她架回去。
路小臨看了一眼開車的司哲,嘻,給他們一個驚喜也好。
司哲察覺到她的小動作,“你笑什麼?”
路小臨歪著頭,“司哲,你這幾天有空嗎?”
司哲笑答,“隻要是你約我,我天天都有空。”
嘖,韓劇看多了變得油嘴滑舌了。
路小臨鄭重道,那……過兩天你陪我回家吧。”
車子突然打了個滑,差點沒摔出去,司哲連忙抓住方向盤,暗暗鬆了口氣,“你……你剛才說什麼?”
路小臨怒了,不就說讓他跟她一起回家嗎?至於這麼大反應嗎?
她開始用上林棠傳授的先發製人大法,“司哲你什麼意思,讓你跟我回家委屈你了嗎?你婚都求過了還怕跟我回家?”
司哲找了個位置把車停好,這才轉過身來安撫發威的母老虎。
他還有那個最大的顧慮沒有解決,那天他一時衝動求了婚,過後就沒有再提起,讓他去見她的父母,是不是有些冒失。
路小臨看著司哲若有所思的樣子,登時就萎靡了,她無力地揮了揮手,“算了,不去就算了。”
司哲看了她一眼,發動了車子,路上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畢業的歡樂氣氛散於無形。
回到家裏,路小臨怒衝衝地抱著衣服去洗澡,正眼都不瞧司哲,倒是在一旁咬她裙角的胖虎得到了她的青睞。
洗完澡,路小臨徑直回房關門睡覺。
她原以為司哲會來哄她,誰知道等到她開始犯迷糊了,幻想中的敲門聲還是沒有出現。
但路小臨忽略了,這是司哲家,他是不習慣敲門的。
司哲進門就看到睡得四仰八叉的路小臨,他過去把她的手腳擺放好,挪出了一點位置,自己躺下來抱著她。
他抱得用力了些,不能叫做抱了,簡直就是勒。
路小臨就這樣活生生被他給勒醒了。
她沒好氣,“你幹什麼?”
司哲好脾氣地笑,“不幹什麼,我們明天下午就回家吧?早上早點起來,去拜訪嶽父嶽母,總不能兩手空空。”
路小臨沒反應過來,這男人怎麼說風就是雨啊。
但那句嶽父嶽母還是讓路小臨不好意思了,她推了推司哲,“別亂叫,人家還是個黃花閨女呢……“
司哲的眉角抽了抽,這女人邏輯能力不是一般強。
他抱緊了她,“睡吧,別亂想,晚安。”
路小臨本來就半夢半醒,被司哲哄著就睡了,一夜無夢。
第二天早上司哲一大早就起床,把路小臨丟家裏睡覺,自己親自出去采購了禮物,回來後,又收拾了行李,這才做了午飯,喊他的夫人起來吃。
夫人睡飽了又吃飽了,很滿意地給了司哲一個香吻。
路小臨的家在S市,搭飛機隻要一個半小時,兩個人大包小包就出發了。
一下飛機,路小臨想領著司哲去打車,他卻一把拉住她,指了指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