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相親(1 / 2)

劉興貴剛滿3個月的時候,父親就因病去世了。父親老家在外地,他活著的時候,這一家人就與他的老家聯係很少,他一死,幹脆就切斷了兩個家的連線,隻剩下劉興貴母親楊玉花一個人支撐著這個家。親戚當然還是有的,隻是楊玉花的娘家也很困窘,能幫上的忙實在有限。

那些年是怎麼過來的,劉興貴當然心裏明晃晃的,去菜市場撿爛菜葉、到農村拾麥穗、偷掰人家幾個苞穀、掐幾把紅薯葉,一天到晚母親算計著她每月那點工資怎麼花,甚至於因為買了書本沒錢了母子倆就餓上兩頓。總之,夥伴中總是他穿得爛,總是他在為吃飯發愁,總是他連個像樣的玩具都沒有……上班前的那些年月,就像燒紅的烙鐵在他心上狠狠地烙了一下,現在一想起來還在滋滋地冒著煙。

隻是他不喜歡想起來。他就是這樣的人,再不順心的事,一旦過去了就算過去了,從不往心裏放。不管怎麼說,他們母子總算是熬過來了,楊玉花從廠裏退了休,劉興貴高中畢業後接了班,一切都按部就班地開始了,手裏也總算握了那麼一點積蓄。當然,錢都在楊玉華那兒,劉興貴一直長到27歲,口袋裏基本都沒裝過一毛錢,他也習慣一切都聽母親的,“我媽不容易”,隻要有人說起楊玉華的不是,劉興貴就會這麼說。

盡管上了班,劉興貴的個人問題卻遲遲未能解決。從劉興貴22歲起,楊玉華就急著央親托友給兒子找對象,到劉興貴27歲時,楊玉華簡直都快瘋了,天天打聽誰家有姑娘,有時候連飯都顧上不做,晚上常帶回來一些照片讓劉興貴看。隻是,走馬燈似地一個個見了麵後,要麼人家看不上劉興貴,要麼劉興貴看不上人家,要麼就是兩個人都願意了,卻又過不了楊玉花這一關。這一拖就到了劉興貴27歲,再也沒人熱心為他介紹對象了,隻有楊玉花在那兒抓狂,天天後悔,“其實以前梁家那個姑娘也說得過去,要不是嫌她個子太低也成了。”又或者埋怨劉興貴:“去年王家的那個姑娘咋配不上你了,你就是看不上人家。”

劉興貴也不是不著急,那年月沒有太多晚婚晚育的,眼看著同學們以及廠裏年紀相仿的人一個個出來都拉著兒子抱著閨女了,他心裏也常嘀咕,甚至有點大齡青年的自卑感。他心裏肯定也埋怨過母親,隻是他從不肯流露出來。

日子就這樣在楊玉花的嘮叨聲中一天天流逝。直到有一天,母子倆正在屋裏吃飯,忽然有人找上門來,口口聲聲找楊玉華,楊玉華從屋裏出來一看卻不認識。

“嫂子,我是劉旺才的堂哥劉英才呀,你還在我家吃過飯哩!”來人是個胖高個,說起話時一臉熱切。

劉旺才就是劉興貴死去的爹。多年不曾聽過這個名字,楊玉花有點恍惚,但仔細一看還是有印象的。她年輕時守寡受罪,心裏有時會無端地怨恨劉旺才老家的人不主動來幫襯幫襯,所以,對劉旺才老家相關的人,她是懷不上好感的。隻是人家都上門來了,她也不能不好好地敷衍,“興貴,這是你伯!”

劉興貴就走出來,衝劉英才點了點頭並把他讓進屋裏。劉興貴那時候還不會抽煙,家裏自然沒有備,就倒了杯茶請劉英才喝。

劉英才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兩年前,他和內弟張繼祖就從老家帶菜來南陽賣,有時還偷偷摸摸地倒騰些小物件賣。那時正是上世紀70年代,“特殊時期”結束沒多久,做生意的哪像現在這樣遍地開花,不少人還害怕因做生意而被定性為投機倒把給抓起來,所以劉英才和內弟還是很賺錢的。腰包鼓起來之後,兩人就操心著兒女的事兒,劉英才聽說楊玉花所在廠裏能進臨時工,就想著自己兒子和張繼祖的兒子看能不能進去幹臨時工,他聽說有的臨時工幹得久了還能轉成正式工,就希望下輩人能吃上“商品糧”。於是,劉英才就來找楊玉花,想著興許她能幫幫找個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