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入宮就老了。
過了二十歲，即便入宮也隻是一場浪費。
她從十三歲起，就在宮門外徘徊，終於在十六歲得以入宮。
中間蹉跎的三年，是傷痛的三年，也是破繭的三年，累積了三年的力量能讓一個人走多遠？
有一個問題在三年中一直困擾著她：“有九個餅要平均分給十個人，並且使他們滿意，請問怎麼分？”她想了很久，工工整整地寫下答案：“將五個餅取出，每個切成兩等分，分給十人；然後將剩下的四個餅每個切成三等分，分給十人；最後將剩下的兩塊三分之一塊餅，每個切成五等分，分給十人。最後每人都會得到二分之一、三分之一、十五分之一塊餅。”她以為這是完美答案，但是正是由於這個答案，使得她連年落選。最後，她一氣之下幹脆決定破罐破摔，寫道：“殺掉一個！”沒想到，中了！
後來她到了永巷，問姐妹是如何回答的。
杜鵑說：“我將九個餅磨成粉，用稱稱成十等分，然後分給十個人。”
萬玉說：“去買一個餅唄！”
“暖秋，你呢？”
“嗬嗬，我讓九個人從自己的餅上掰一點給第十個人。”
“那豈不是大家都不滿意？”
“奇怪，她們都滿意了。”
杜鵑和萬玉都覺得不可思議。
但無論如何，她通過了入宮的甄選。
皇宮就像圍城，外麵的人想進來，裏麵的人想找出路；當外麵的人進來之後，他便又變成裏麵的人了。人的欲望不會停止。
金聖可走進來，她是永巷南室的教習嬤嬤，年近四十，看上去很嚴肅，但實際上是一個溫柔又感性的人。
“萬玉，今天下午你帶杜鵑和暖秋去莫公公那兒領東西，順便帶她們熟悉皇宮的地形，以後可別走丟了。”
萬玉眨眨眼睛說好。
“今天下午可以偷懶了。”萬玉等金嬤嬤走了之後，回過頭來對暖秋和杜鵑說道。
“為什麼？”杜鵑問。
萬玉鄙夷地瞧了她一眼，歎了口氣走出去。
“走吧。”暖秋拉著二丈和尚摸不著頭的杜鵑跟著萬玉走出去。
萬玉其實跟他們一般年紀，不過早三年入宮，且父親在京城任了點小職，所以，在暖秋和杜鵑麵前能算“老人”了。
“我們現在要去的是少府，主要是掌管宮內的物資發放。金嬤嬤提到的莫公公就是管永巷這邊的，所以，一會兒你們見到莫公公都要乖一點，給他留下好印象，知道嗎？”萬玉邊走邊拿出一副倚老賣老的口吻訓導道。
“知道。”暖秋回答。
二人跟著萬玉進了少府，萬玉不愧是宮中的“老人”，到哪兒都是熟人一大堆，滿口的親熱勁兒，好不容易有個喘氣兒的機會，萬玉回頭對二人說：“看見了嗎，這就是皇宮。”
暖秋點點頭。杜鵑不明白。
“哎呀，萬姑娘，是哪陣風把您給吹到我這兒來了？”
“莫公公，您這三寶殿豈是說能來就能來的？”萬玉走過去，連忙奉承。
暖秋也跟在身後陪笑。
“那這麼說姑娘是有事吩咐嘍？”莫公公知道萬玉是京城小吏之女，好歹算個“官二代”，趕緊又奉承回去。
“豈敢，奴婢是來求莫公公幫忙的。”萬玉說，“這不我們又添了兩個新人嘛，房間倒還湊合著住，但是被褥棉絮什麼的……公公您也知道，這皇宮的冬天可不好過啊，要是沒有足夠的衣物，到時候小宮女的手又要皸裂了，做起事來不方便。”
“可是，阮清姐姐不是要……”杜鵑正說著，被暖秋使勁拽了一把，一句話說了半句吞了半句。
“阮清怎麼了？”莫公公不放過任何小細節。
“哦，阮清最近病了，起不了床，活兒都是我們分著做。她覺得怪拖累我們的，所以想說要把她的東西分給我們，不然挺不好意思的。”萬玉連忙說。
“那怎麼行？”莫公公說道，“她病了正是要好些養著的時候，怎麼還能把自己的東西給別人呢？我就總跟上頭的人說，永巷的宮人們不容易，凡是最苦最累的活兒都是她們做，凡是缺衣少食的事兒都給她們碰上了。可是，我這話說出去了就跟放屁一樣，簡直比放屁還不如，連個響都沒有。”
莫公公抱怨一番他的工作難做，萬玉非常配合報以同情以及義憤填膺的眼神，對他表示了十二萬分的理解並且對莫公公的種種行徑表示高度讚賞，又順便跟他一起問候了上頭全家，最後高高興興地滿載而歸。
“你剛才為什麼要拉我？我差點被你拽得跌倒。”杜鵑對暖秋說道。
“你還有臉說！”萬玉發飆了，“剛才差點就被你醒了門子！你想說什麼，你想說阮清要調去東室是嗎？要是被墨魚知道，那阮清的東西就不會發給我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