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
魏紫牡丹
明代,曹州牡丹已名震京城。
傳說,有一年的穀雨過後,明朝皇帝朱元璋帶著軍師劉伯溫及一班文武大臣來曹州觀花。
他們一行人來到曹州的一處牡丹園,立刻被眼前的景象驚異了。隻見牡丹園內,紅、黃、黑、白、蘭、綠、粉八色牡丹爭奇鬥豔,光彩耀眼,滿目富麗堂皇。香氣襲人,沁人肺腑,真如天堂一般,遠遠勝過皇家禦花園。朱元璋嫉妒心特強,決不允許百姓勝過皇家。於是,立刻下了一道聖旨:要把園內的所有牡丹移入禦花園。
劉伯溫是能掐會算之人,他在園中轉了幾圈,看出此處牡丹園如此繁盛的門道。於是,他走到朱元璋眼前小聲嘀咕了幾句。朱元璋急忙下令:其他牡丹不要挖了,隻挖看園人趙義門前的一株。花農們大喜。趙義雖然平素最喜歡的就是這一株牡丹,但想到這樣可以保住其花農們的牡丹,也隻好忍痛割愛了。唯有趙義的妻子魏花痛泣不止。趙義不明究竟,急忙追問。魏花痛苦萬分,但她知道聖旨難違,隻得吐露了實情:“事到如今,我不能不告訴你了。我本是這裏的牡丹花佩,看到你勤勞、純相、善良,便和你結為夫妻。沒想到今被劉伯溫年出。我叫他帶走我的人,留下的我心,挖走我的身,留下我的根。我隻好把腹中六個月的嬰兒,留在根下了……”說罷,一陣風起,魏花已不見去向。朱元璋此時已乘上車輦,帶走了葉重花列的牡丹。
趙義知道妻子原來是牡丹花仙,但想到夫妻平日恩受之情,不勝悲傷,年倒在門前花壇之內,哭得死去活來……不料,來看春天,在趙義門前的牡丹花壇裏,長出了一棵紫葳葳的牡丹,那花開千層,大如盤,一朵花七百多瓣。馥香濃鬱,聞風十裏,村民們知道這是花佩魏花的孩子,便取名“魏紫”(諧音:子)。從此,牡丹由種生變成了根生。萬裏嶗山雙花仙
都說上有天堂,下有蘇杭,可是那嶗山的景色,真比蘇杭還好,要是你不信的話,聽我說說下麵這個故事:
早年間,在離嶗山很遠很遠的地方,有一個楊樹莊。在楊樹莊的大楊樹底下,住著這麼一戶人家老兩口一輩沒有三男兩女,隻有一個老生兒子,名叫楊生,長得眉黑眼亮,俊秀伶俐。人人都說珠寶貴重,鮮花好看,可老兩口子把兒子看得比珠寶還要貴重,比鮮花還要好看。那時候莊戶人家要念書真比上天摘月亮還難,可是老兩口子千辛萬苦的,也叫楊生去上學。說起這楊生也真是千裏挑一的聰明孩子,隻要他過眼的字,便沒個忘。別人念書都一行一行地念,楊生念書是一目十行。
一年又一年過去了,楊生書念好了,個子也長高啦。誰知道“養大了兒,栽大了瓜”,老兩口子還沒有嚐到甜味就都死去了。楊生真是悲痛極了,正碰清明佳節三月三,學房先生勸他道:“楊生嗬,外麵春暖花開,桃紅柳綠的,你也出去耍耍吧。”楊生說:“先生,我不在近處耍,要到遠處去,聽說那萬裏嶗山,一片山,一片水,青山連著綠水,綠水接著青山,上麵有的是奇花異草,我想到那裏去觀觀山景。”先生把眼一瞪說:“到萬裏嶗山,不知要過多少條河,不知要翻多少架山,從今以後不再這樣胡思亂想。”楊生什麼也沒說,隻是笑一笑。
第二天,天還不亮,楊生爬了起來,收拾了個小包,悄悄地離開了莊,朝那萬裏嶗山走去了。楊生跋山涉水,在路上不知走了多少天。這一天,終於到了萬裏嶗山啦。這裏果然是一片山,一片水,山連水,水接天的,樹綠花明,草青鳥叫。楊生遊逛了一天,心裏想:“這兩天,好花看見了幾百種,好草也見了萬萬千,可是那奇花異草,在什麼地方呢?”楊生向前看看:雲飄山頭,樹罩山坡,另是一樣景色,看著,看著,不覺又朝前走去,又見了不知多少條閃亮的瀑布,又爬過不知多少個山頭,走了足有幾百裏路,也沒個人煙。楊生餓了吃山果,渴了喝泉水。又走了三天,到了一個地方,隻見怪石似虎。古樹如龍,滿眼是花。再往前走,看到了一個石崖。陡得跟刀子削過一樣。抬頭望望,有幾百丈高,仔細一看,石崖上還有一溜腳蹬。楊生順著腳蹬爬了上去,上麵樹葉閃著綠光,花香撲鼻,雀鳥雙雙地飛,蜜蜂圍著花心嗡嗡轉。楊生這裏看一眼,不知不覺天快黑了,他心裏也有些慌了。這山頂風大,寒氣逼人,在這深山野林裏,不盼著有暖屋熱炕,也總是得找個遮風的地方呀。楊生想著想著,抬頭一看,啊呀,可是好了,他的眼前,花枝動,青草擺,閃出了一條白光光的小路。楊生順著小路,身不乏腿不酸地不多時就到了一個山窪。
山窪裏,翠的是草,紅的是花,迎麵卻是一條綠光光的大河。路是到了盡頭啦,怎麼辦呢?楊生正在東張西望,忽然聽到什麼咯咯地叫。回頭一看,哈,一對雪白的白鵝,浮浮搖搖,悠悠蕩蕩順水而來。楊生喜得手一拍,自言自語地說:“有鵝就有人家嗬。”他連忙蹺腳向河對岸望去,果然在綠柳紅花後麵,影影綽綽地看見有一個門樓。
古語說:在家靠親,出門靠友。在這深山野林裏,能看到個門樓,也如同見了親友一樣高興啊!隻是有一樁叫楊生作難的事,他心裏犯愁,口裏說道:“一無船,二無橋,我怎麼才能過河呢?”說話工夫,隻見一隻白鵝撲拉了一下翅膀,上了河岸,在楊生的腳下安安穩穩地趴下了。
楊生看這白鵝,揚起頭,半人高,身子大得象小船。他連忙蹲下,摸著白鵝光溜溜的羽毛說:“白鵝呀,你能不能把我馱過河去?“白鵝點了點頭,象是答應他一樣。楊生騎在鵝身上,浪不起,水不響的,平平安安地來到了大河對岸。
天又黑了,路又不熟,楊生抬腳走了不多幾步,說也奇怪,那門樓已經在眼前了。月光下麵,看得清楚楚,黑漆大門,玉台石階,兩邊立著一對上馬石。他坐在上馬石上,等了一陣,不見有人出來,又等了一陣,還是不見有人出來。他站了起來,手剛觸著大門,門就吱呀一聲開了。探頭向裏望望,不見人影,隻見花影。楊生很是驚奇,試試探探走進了大門,又走進了二門,隻見正北一溜大廳,珍珠門窗,雕花窗戶,也是冷清清的沒個動靜。叫了兩聲,也沒人答應。楊生又作難了,進去呢?還是不進去呢?眼看月明也快沒了,不進去怎麼辦呢?又一想,反正這裏門也沒關,有人也罷,沒人也罷,在屋裏的凳子頭上坐它一宿也好啊。
楊生分開了珍珠門簾,前腳才邁了進去,聽到“砰叭!”響了兩響。他剛要掉頭去看,是誰在那裏打火,一對蠟燭卻唰地一下亮了。什麼都看得明明白白的啦,大廳裏收拾得再好不過啦,牆上掛著一溜溜的字畫,桌上堆著一摞摞的古書,楠木茶幾上,堆著茶壺茶碗,黃楊牙床上,放著紅綾被褥,左看右看,一個人也沒有啊。他走到方桌前,伸手拿起一本古書,坐在椅了上翻看起來。
愛畫的人,喜見畫,愛花的人,喜見花,楊生喜見的是書,越看越迷。也不知看了多少時候,覺得口幹舌焦的,心裏想道:“要是有點熱水喝喝也好!”他剛剛這樣一想,耳朵旁邊,立刻錚錚地響了起來。他愣了一下,仔細聽聽,又聽不到什麼動靜了。自己心裏的話:“這幾天沒有吃一頓飽飯,八成是自己肚子響吧。”誰知道,他的眼剛轉到書上,耳朵旁邊又是那麼錚錚地一陣響。他也沒心思念書了,把書重又放到桌上。這時,他才看到大廳的一頭,還有一個耳屋子。許那裏麵有人吧,也許這響聲是從那裏麵發出來的吧。
楊生剛剛走了不多幾步,掛在耳屋房門上的繡花門簾,就浮浮搖搖地掀了起來。他走了進去,門簾又輕輕地落了下來。耳房裏有兩起蒸籠,爐子上還坐著一把燎壺,紅火苗子向這一閃,壺就不響了;向那一閃,壺就錚錚地響了起來。楊生說不出有多麼歡喜,要知道,他多少日子沒喝口熱水了。眼看著壺裏水呼呼地開了,他又想起大廳裏還有一把茶壺。哈!掀開茶壺一看,裏麵還有茶葉。這茶葉也不是尋常的茶葉,沏出茶水來,真是撲鼻香,喝一碗還想喝一碗,喝一碗還想喝一碗。喝到第三碗上,才覺得喝足了。一歪頭,又看到熱氣從耳房門簾兩邊冒了出來。他又走進耳房裏,天呀,更奇怪的事情發生了:蒸籠上熱氣騰騰,揭開蒸籠一看,一碗米湯,四樣菜,五個餑餑。穿得十日破,挨不得一日餓,楊生實在餓極了,又把飯菜吃了。
楊生吃飽了,喝足了,不知覺地睡著了。醒來一看,天大亮了,更使楊生吃驚的,自己身上不知誰給蓋上了紅綾被。他連忙跳下了床,裏裏外外都找了個遍,還是沒有見到個人影。有心要走吧,覺得吃了房主的茶,怎麼也得見見房主的麵,不能就這樣走開。
楊生是個實誠小夥子,左想右想,還是留了下來。隻要他渴,燎壺就錚錚地響;隻要他餓,蒸籠裏便冒起熱氣來。他等了一天,又等了一天,整整地等了一個月。他來的時候是三月初,現在是四月初了。這一天,楊生正在院子裏澆花,忽然聽到大門吱呀一聲,他的心裏象是一塊石頭落了地。可等得房主回來了!他急忙轉身向外看,嘿!進來的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大閨女。閨女粉丹丹的臉麵,紅豔豔的嘴唇,俊的呀,天上難找,地下難尋。楊生紅著臉說道:“大姐姐,我吃了你家的飯,喝了你家的茶,你家的大爺大娘,在什麼地方,請你領我去見見他們吧!”閨女笑得彎了腰,笑完,才說:“這個家,就是我住著啊。”楊生還是信不過去,又問:“你那哥哥兄弟呢?”閨女又笑得前仰後合,過了老一陣,才應道:“我就是孤身一人呀,我也知道你來了一月整了,天也熱了,日頭也毒了,有話咱到屋裏慢慢地說。”楊生臉更紅了,想也不想地說:“大姐姐,我也打覺你這多日子了,今天我想動身回去。”閨女忽然不笑了,低下頭說道:“楊生啊,你就是中上個狀元,也不過有錢有勢,黑了心。咱倆在這裏住著,我種花你插柳,叫咱這萬裏嶗山鋪花蓋樹,還不強於你做官為宦的禍害人。”楊生一想,閨女說得真對,滿心想在這裏留下,又覺得不好張口。閨女笑了一聲,把手中的花剪遞給了他,手拉手地進大廳去了。
楊生和閨女成了夫妻,你親我愛的,好得和那鴛鴦一樣,兩個人在月亮底下澆花,兩個人在雲彩裏麵種樹。說快真快,不知不覺地到了來年春天。這一天,閨女忽然眼淚汪汪地說:“楊生啊,咱們夫妻一場,明天就要分離了。”楊生驚奇地說道:“咱們兩個又沒吵句嘴,又沒紅過臉,你怎麼能說出這樣生分話?”閨女聽了楊生的話更是眼淚撲拉拉下。她說:“楊生啊!今天實話對你說吧,我是牡丹花仙,日曬月照地活了五百多年,明天就來了大難。”楊生安慰她說:“你不要胡思亂想的,咱這裏是深山陡澗,還會有什麼災難啊?”閨女說道:“你是不知道啊,明天京裏狀元老爺要來遊山。轎前三千人馬,轎後三千人馬,遇水逼著莊戶人搭橋,遇山逼著莊戶人開路,他是一定能來到咱這地方。他要是看到了我的真身,非把它刨出帶走不可,那時候我也不能留在這裏了。楊生啊,這是硬硬地拆散了咱們夫妻,活活地要了我的命!”牡丹花仙說完,又哭了起來。楊生也急了,他說:“活著咱倆是夫妻,死了咱倆也在一起,隻要有我這一口氣,就不能叫他把你的真身搶走。”牡丹花仙更是鋼刀割心一樣痛,是呀!自己死了倒不要緊,可不能叫他受連累呀!她千思萬想,隻有一個辦法。她開口說:“楊生啊,你也不用著急,隻要聽我的話,就是皇帝來,也拆散不了咱夫妻。”
楊生坐在妻子身邊,聽她把怎麼對付狀元老爺,怎麼才能夫妻團圓,一五一十講完了。
這一夜可真短,怕天亮,天又亮了。大清早上,牡丹花仙滿臉是淚地對楊生說:“楊生啊,我要走了,你千萬記住我的話啊。”楊生也掉下了淚,他拉著牡丹花仙的手,走出了大廳,穿過了院了,到了西南上一個角門旁邊,牡丹花仙推開了單扇小門,和揚生走了進去。
原來這角門裏麵也是個花園,兩麵是山,一麵是海,黃鶯白鷺一群一群的,金魚銀魚在水裏遊。花開千色,草有萬群,千俊萬俊都俊不過花園中間的一棵大牡丹。這牡丹,千枝萬葉,托出了一個花朵,開得有那笸籮口大。真是雪白玉亮,閃閃發光。
牡丹花仙指著這棵白牡丹說到:“揚生啊,這就是我的真身,我千不盼,萬不盼,隻盼著七七四十九年以後再見到你的麵。”牡丹花仙說完,衣帶飄飄,眨眼工夫,已經站在花心上了,她又回頭望著楊生,歎了口氣,掉了兩滴淚,花朵一擺,便不見了。
楊生愣了一愣,撲到牡丹跟前連聲叫道:“牡丹花仙啊!牡丹花仙啊!”叫著,叫著,眼淚落到了花瓣上,可是牡丹不會說話,隻見它綠葉搖擺,花瓣顫抖。楊生更加難過了,他說:“牡丹花仙呀,你放心吧!我楊生一定照你的話做。”
半頭午的時候,狀元老爺真的過河來了,轎前三千人馬,轎後三千人馬,草踩枯了,花踏爛了,魚蝦躲進了水底,雀鳥到處飛。
楊生走到了大門外麵,一群兵將,手拿大刀長矛把他圍了起來,吆三喝四地喊:“你是什麼人?”“快些滾開!”楊生手搖素白小扇,不慌不忙地說:“吆喝什麼,我早知道是狀元來了。”兵將聽了,你看我,我看你的,都尋思楊生是個神仙,要不,他怎麼知道狀元來了呢。
兵呀將呀的,不敢再趕楊生走了。他們走進了大門,又走進了二門,在大廳上擺上酒席。不多一時,狀元老爺的八抬大轎進了大門,又進了二門,直到大廳前才落下了轎。狀元老爺搖搖擺擺進了大廳,麵朝正南在當中間坐下了。酒過三巡,菜過五味,狀元老爺開口說道:“外麵有什麼名花好草,給我報來。”一個官連忙跪下說道:“老爺,那邊花園裏有一棵白牡丹,花頭比那黃羅傘還大,葉子比那綠玉還亮,我敢說天底下再也找不出那麼俊的花了。”狀元老爺立刻一聲吩咐:“是好花,就把它刨出帶走。”狀元說的話,揚生在外聽的清清楚楚,他也不顧那些把門的兵將,幾步就跳出了大廳,照牡丹花仙教他的話,說道:“狀元老爺,那棵白牡丹是我親手栽的,別人去刨,不知深和淺,刨出來也栽不活,還是我給你刨出來吧。”
狀元老爺本來打算發火,一聽楊生說得很對,才點頭答應了。
楊生來到了花園裏,一見那棵白牡丹,不覺又落下眼淚。狀元老爺生氣地說道:“要你棵花,又不是要你的命,你是哭什麼呢!”楊生連忙說道:“老爺呀,我是小時候生痧子風流了眼,見風就要淌淚呀。”狀元老爺信以為真,也就不追問了。
楊生刨一钁,掉兩眼淚,刨一钁,掉兩眼淚,刨著牡丹花的根,活象刨著自己的心,眼看著小根都刨出來了,中間那條大根,楊生卻把它悄悄刨斷,留在了地裏,嘴裏不說,心裏恨道:“你就是錢柱北鬥,人馬滿山,也別想這棵牡丹花能活在你的花園裏。”
楊生好容易盼著狀元老爺起程走了。他依著牡丹花仙的話,忙把那條斷根理好。又跑回了大廳,拿來米湯澆在上麵。他四下望望,東也是花,西也是花,隻缺少那棵牡丹花,他傷心地說道:“牡丹花仙呀,我守著這堆土,就當和你在一塊了。”
從這天起,楊生每天按時把米湯澆在上麵。白天他種花回來,先到這裏看看;晚上上床睡覺前也先到這裏站會兒。夏天,他給這花遮上蔭涼;冬天,他給這花根蓋上軟草。他掐著指算,扳著指頭數,幾時才過完這七七四十九年,幾時才能見著她的麵啊?
楊生好歹總算盼到那一天了。他水也顧不上喝,飯也忘記了吃,從清早起就在花園裏守著,不轉眼珠地望著那有花根的地方。一個時辰過去了,又一個時辰過去了,還是不見什麼動靜。楊生抬頭看看,天晴日暖,風平浪靜,連點兆頭也沒有。
到了正晌午時,忽然間,地冒熱氣,天熱得象火,噗地一聲,一根桶粗的牡丹芽子冒了出來,嗖嗖地一會兒工夫就長了七八尺高,頂頭開了一朵雪白的牡丹花,牡丹花仙從花頭上跳下來了。
人家都說,人喜的大了也會掉淚,楊生笑著笑著,止不住地掉了眼淚。
兩個人又和從前一樣,手拉手地進了大廳,麵對麵地吃了午飯,你不離我,我不離你。
第二天早晨,牡丹花仙照著鏡子梳頭,楊生也站在身邊,一抬眼看到了鏡子裏有一個大老頭子,不覺吃了一驚,對牡丹花仙說:“這是誰呀!”牡丹花仙笑眯眯地應道:“是你呀!”楊生才忽然明白了,自己這些年來,隻一心想著牡丹花仙,忘了自己的年紀了!算起來已經六十多歲的人了,還能不老嗎!
楊生看著牡丹花仙,還是那樣粉丹丹的臉皮,紅豔豔的嘴唇,還是那麼十七八歲的年紀。想到自己滿臉皺紋,白發蒼蒼,他心裏一沉,說道:“牡丹花仙啊,今天我想回家去。牡丹花仙早已知道了他的心思,她不慌不忙地梳完了頭,拿了鏡子領著楊生進了花園,背過身子,咬破了指頭鮮紅的血,瀝瀝拉拉地往下滴著,楊生又著急又心疼,慌得不知怎樣才好。正在這時,滴上血的地方,冒出了一縷紅霧,圍著楊生轉了一圈,楊生不見了,紅霧也到了半空,立時變成一片紅雲,閃一亮,雷一響,大雨嘩嘩地下起來了。
雨過以後,地上凸出了一個土堆,眨眼的工夫,堆上也凸出了一棵牡丹芽子,一長就長了一丈高,頂心開開了一朵大黃花。楊生在牡丹花上,翻身坐了起來,口裏說道:“好睡,好睡,我怎麼睡在這裏?”
楊生心裏憂愁,怎麼才能下來,誰知道身子比樹葉還輕,飄飄搖搖地一點響聲沒有,便落到了地上。牡丹花仙把鏡子遞給了他,楊生一照,又一覺大吃一驚,鏡子裏是一個年輕小夥子,眉黑眼亮,十分俊秀。
故事到這裏算是完了,如果誰要問的話,我還知道那牡丹花仙和楊生世世輩輩都是那樣年輕輕的,世世輩輩都是那麼俊秀好看,他們歡歡樂樂地在深山裏栽花種樹,那萬裏嶗山,也真的花開山紅,綠樹成林了。
牡丹仙女
人人都說:“牡丹是花中之王。”說起這句話,引起我知道的一個故事來。
從前有一位孩子叫寶柱,聽這個名字,就是一個嬌貴孩子。真的,寶柱從小就死了父親,寡婦娘隻守著他這一個孩子,自然要把他當作寶貝看待。可是有什麼法子呢,吃穿逼的,十歲的時候,寶柱就給地主家放牛放羊,大一點了,就給人家去做長工短工,那真是什麼營生也做過了,別說鋤刃磨去了,就是鋤把也磨細了。娘兒兩個掙斷筋地做了一年,三十晚上還是沒麵吃頓餃子,沒油點亮燈,五更深夜,聽到外麵鞭炮響成了串,心裏是說不出那個難受滋味。那一年,寶柱已經長成了一個很壯的小夥子了。過了正月初三,寶柱跟娘商議道:“咱娘兒倆天天給人家做活兒,年年受這樣的窮。今年我往遠處去,也許別的地方工錢會高一點。”娘長歎一口氣,她舍不得寶柱離開,但是受窮也受怕了,隻好答應了兒子。
寶柱上了路。走了有七天七夜,走到了一個靠山的地方。那裏有一個村莊,大街上有一個高大的門樓,門兩豎著旗杆,立著石獅子,一看就知道是曾經做過官的人家。他看著看著,從門裏走出一個老漢來,穿著黃緞子馬褂、紫緞子大袍。寶柱心想,這可是個有錢的主兒了。還沒等他開口,那老漢先問道:“你這個小夥子是做什麼的?”寶柱上前說道:“老大爺,我是給人家做長工的。”老漢笑了一下說道:“我正要雇長工呀,你就在我這裏住下吧。記住,以後叫我劉老爺。”寶柱停了一停說道:“劉老爺,咱有話講在頭裏,我不是這地方人,我走過三州六府,為的就是要多掙幾個錢啊。”
劉老爺忙問道:“你要多少錢呀?”
寶柱說道:“一年我要三十吊錢。”
劉老爺想了一想說道:“就依你,三十吊錢吧。可是有一樁,我叫你做的營生,你可都得給我辦得成,辦不成一樣,你這三十吊錢,一個也就別想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