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離珍悄悄的掀起轎子紗窗的一角,從縫隙裏往外看了看,這金陵城裏確實比姑蘇不同,街上耍把式的,搭戲台的,賣小玩意兒的,無一不比姑蘇的熱鬧,她又細眼看了看,隨後輕輕的放下簾角來。
轎子裏挨著她坐的還有一個女子,姓鍾離,單字珮,與她年紀一般大,容貌上也有七分相似,隻是由於在客船上落水後大病了一場,她的氣色十分蒼白,身體虛弱,總是不經意就睡了過去,隻那淡天藍色的垂珠簪隨著轎子的顛簸一搖一搖的,稍微增加了她的幾分活氣。
鍾離珍探身悄悄的推了她幾下,鍾離珮慢慢睜開眼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目光從遙遠的地方回轉到麵前的女子身上來。
已經七天了,鍾離珮一直不能接受自己已經離開了那個紅燈綠酒感冒發燒隨便吃點藥就能好的世界,而來到了這個不知道什麼朝代,更不知道自己在什麼地方的世界,她唯一知道的就是自己附身到一個落了水,著了涼,一病就死了的丫頭身上,甚至於過了這幾天,換了靈魂的身體精力還是沒有恢複過來,一副病怏怏的藥罐子形象。
“我又睡著了?”思緒回轉,鍾離珮衝著麵前的女子歉意的笑了笑,她坐直了身子,避免自己靠在轎子內軟榻靠背上又睡了過去。
“姐姐身上好些沒?”鍾離珍用手帕子在鍾離珮額頭上輕輕點了幾下,隨後又收回手,將自己的手臂安然的放置在腿上,翡翠鐲子碰著了衣衫上的佩玉,發成叮咚的悅耳聲音。
鍾離珮隻感覺一陣香氣襲來,隨後又離開了自己,她極力忍住了想打噴嚏的衝動,微微偷偷的嗅了下鼻子後回,“好多了”
“姐姐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鍾離珍又問道,眉頭略微蹙著,極為擔心。
“不記得了”鍾離珮再次露出歉意的表情。
鍾離珍聽她這麼說,兩隻手不覺的絞起了帕子,隨後落下淚來,鍾離珮忙探身過去,用自己的手帕給她擦拭,又安慰道,“河神本是要收了我去的,現在不過是留下了我的記憶,這不是好事嗎?哭什麼,應該笑才是”
鍾離珍忙止了淚,勉強的笑了笑,“河神原是要收了我的,姐姐又替我受了苦”
鍾離珮掀起紗窗看了看外麵,她之前一直在船上的床上,吃喝都是鍾離珍伺候著,都不曾下過床,外麵雖然熱鬧,雖然新奇,可是此地亦非她原來的世界,她已毫無興致,並不覺得外麵景致有什麼特別值得看的。
這麼想著,鍾離珮便放下簾角,一麵轉身一麵說道,“姑娘說的哪裏話”又想起這個小姐還伺候自己這個丫頭這麼多天,還這麼傻傻的老是怪罪自己,笑勸道,“老爺太太買了我來,就是陪著姑娘的,姑娘長命百歲就是圓了我的功德,姑娘出事了,那真是比我自己出事還讓人難受了”
在這兒的幾天,鍾離珮弄清了自己的身份,知道自己是鍾離珍的父母買來的替身,作為愛看閑書的人,鍾離珮早就知道古代有替身這麼一說,不過是有錢人家的女兒自幼體弱命薄的,找個年齡相仿,容貌相似的窮人家女子替著在佛前念經拜佛,從來沒有聽說過找個替身同起同住,同吃同喝,單單替著受災減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