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是這麼沒皮沒臉地不斷重複著,你愛過不過。
立秋每日也同樣在重複著自己作為一個家庭主婦的所有應盡的職責。還辛辛苦苦經營者麵積不大的小賣店,這不是所有家庭婦女都能改的來的買賣,需要耐心和充足的信心。
兩個月時間,又是一年春暖花開,眼看著草尖在潮濕的土地裏鑽出了腦袋。屯子裏的空氣中清晨漂浮著一股生機勃勃的青草香,到了晚上這股氣味就會變成燃燒殆盡的芬芳。這個季節是一個萬物生長的季節。一切都開始在這裏悄悄孕育,或明或暗。生命力隻是我們能看到的一種外在的表現形式,有時候在煙花爛漫之後,田野中的春天裏還夾帶著春天刺骨的寒氣,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退去。
老袁家的山上似乎充滿了什麼吸引人的魔力,一直讓韓連人不間斷地去山上勞作。她本身就是泥瓦匠出身,蓋房子對他來手不是一件什麼難事兒,隻不過這麼大的工程都要靠他一個人來完成,真讓人不敢相信。力求每天早上送走了騎自行車上學的韓辛,就能看見韓連人慢悠悠地起來吃完飯,拿上什麼東西就往山上走去。每次立秋問韓連人山上現在怎麼個情況的時候,韓連人都會狠狠地說一句,“你別管這事兒,你就把你的小賣店看好就行了,山上這攤子歸我管,知道不?”
立秋似乎有了什麼一種不祥的預感。
在這個屯子裏的什麼事兒,你要是想知道就要去打聽一個人,立秋的小老姨——這個愛傳閑話,愛打聽別人家家長裏短、亂七八糟破事兒的半老女人。
我並不是故意要醜化這個巧言善變能說會道的女人,我隻是一味地說她嘴上的功夫。其實這個人很有家族觀念。比如說,屯子裏麵大大小小好幾家小賣店,都是指著屯子裏幾百戶村民賺錢。立秋的小賣店不大不小,也不算最好。可是小老姨每次家裏麵少了什麼油鹽醬醋、煙酒糖茶都要到力求家的小賣點來買。或許這就是那句話,“肥水不流外人田”。
幹巴巴的小體格蠟黃蠟黃的一張臉,就像是自己的弟媳婦馬鳳萍。立秋的小老姨就這樣拎著一個掉了顏色的花花綠綠的布袋子出現在立秋家的小賣店裏。
“丫頭啊,你發什麼愣呢,趕緊給我拿東西啊。”小老姨看看坐在炕上,眼睛旁邊已經開始長了皺紋,正在使勁發呆的立秋。其實立秋要比她大上兩歲,可是人家的輩分在這裏,這個大姨還總端著架子,自己也不好說什麼。屯子裏就是這樣,輩分是衡量大小的唯一標準。
立秋趕緊站起來,使勁在臉上擠出看了就讓人感覺特別扭的笑容,“哎呀,小老姨,你什麼時候來的,我都沒看著。”
“也不知道你在尋思什麼呢,我就進來了,我說外甥女啊,你這是怎麼了。我看你們家韓連人現在外麵整雞房子整的風生水起的,你應該高興啊,馬上就賺大錢了,是不是啊。”小老姨不知道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不過傻子聽了都知道不是什麼好意思。
“小老姨啊,啥時候都瞞不過您,我現在就是因為這件事兒鬧心呢。”立秋突然想到了什麼,“小老姨啊,我知道,咱們屯子裏什麼事兒也瞞不過您的眼睛,要說咱們屯子裏誰消息最靈通,那肯定就是你了。”
“哎呀,我的傻外甥女,你可千萬別這麼說啊,我可算什麼,你說是不是。”小老姨感覺這是在給自己腦袋上戴高帽,馬上就要往下摘。
“小老姨,咱們都是實在親戚,你外甥女現在有事兒求你,你可別不答應啊。”立秋這是很明顯的祈求,這種真誠的程度是任何人都無法拒絕的。
“行,什麼事兒你就說吧。”小老姨拿著自己的布袋子,一屁股坐在了炕上,端起了作為長輩的架子。就像是寺廟裏的高高在上的佛像,她的腳下無數的善男信女在虔誠的跪拜著,就像是無比的黑暗中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樣。
立秋不知道從哪裏開始說,不過自己家的破事兒,小老姨肯定知道。立秋突然感覺自己在小老姨的麵前就是一個透明人,心裏想的任何事情都被這位比自己年輕幾歲的女人看得一清二楚。
“小老姨啊,你肯定知道,我們家鵬飛在山上整雞房子這事兒。裏外裏折騰了好幾回。現在弄得我都不知道在我們家那頭怎麼呆了。現在我都不敢問我們家鵬飛山上是怎麼回事兒,弄到什麼程度了,我要是一問,人家就急眼,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你說這麼大的攤子山上就他一個人,我也不放心啊,可是我們家鵬飛你也知道,著強勁兒是咱們屯子出了名的,我是沒法兒了。“立秋有一肚子苦水要吐,現在就想視覺了提的黃河一樣傾瀉而出,一發不可收拾。
小老姨坐在她對麵,剛開始皺了皺眉頭,可是聽了兩句就知道是什麼意思。
“立秋啊,行了,別說了,我知道你是什麼意思,你不就是想讓我去山上給你看看韓連人現在在山上整成什麼樣子了嗎。你直接說不就得了嗎,我能不幫你是咋的,傻孩子。得了,明天我就給你看去。”小老姨就像是得了什麼聖旨一樣,開心的要死。這個好事兒女人就喜歡倒騰別人家的家長裏短,眼下終於有了用武之地。
立秋千恩萬謝並且感恩戴德,把自己的小老姨差不多送出去五裏地遠。其實這句話是屯子裏的人用來形容小老姨的,原話是這麼說的,“立秋啊,就你們家那個小老姨,就是別人不吃飯,也能用話把別人送出去十裏地遠。”
第二天一早,小老姨早早地就喂完了豬。從自己的家出發,一路上匍匐前進。就像是諜戰片裏的特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