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樂殿中,皇太子秦心崖正與人對峙,而那一人正是甯姝為其缺席而擔憂不已的媯隼。
“太子殿下身為一國儲君,身負社稷要責,還請自重些。”媯隼看著秦心崖,淡淡說到。
“孤的心意既定,絕無動搖可能,媯卿不必多說。”秦心崖死死盯住媯隼,這是他刻在心上的人,隻要眼裏看到這個人,他的心跳聲就更為明晰,除了這個人再沒有誰能讓他悸動讓他情動。
媯隼仍以沉默以對。
“媯卿隻用考慮是應還是不應,當然於孤而言也不過是時間之分罷了。”就算你出自金碧書院,書院也不能直接幹涉一國之君行事。“聲名之事媯卿無須擔憂,雖昔有斷袖之怨,卻是那漢哀帝昏聵好色且那董賢除了儀貌之外毫無才幹所致。孤自認勤勉政務胸懷丘壑,雖然愛慕媯卿,卻絕不是為了一時色意。媯卿也可隻看戰國之時,龍陽君深為魏王愛戀,但誰又敢小覷於他?時至今日,他都是被廣為傳頌的奇男子,不為其豔名,更為其才幹智慧。孤信媯卿你也必然不是那碌碌之輩,否則孤也不會傾心於你。”秦心崖身為皇太子一向溫和卻疏冷,此時卻多番解釋,隻為能打動心上人。
聽罷,媯隼一聲長歎,“殿下難道不知儲君一位看似穩妥卻實則危機重重?先不提已經成年的明親王虎視眈眈,就算是未成年的遜親王也有劉德妃暗中籌謀更不說他還有命定者的身份,一旦劉妃謀成,殿下您的儲君之位又能保得多久?殿下正值鼎盛時期卻子嗣不豐,對僅有的皇子不可能苛待,就聖寵而言太子您也並不占優。難不成太子殿下您真的天真到以為陛下愛重皇後娘娘您的儲君之位就絕對穩妥了?”
“孤說了,這些事不必媯卿思慮,孤自有謀算。”秦心崖寸步不讓。
“敢問太子殿下是當真看中隼,還是隼身後的書院?”媯隼緊盯秦心崖,雖他麵對的是一國的皇太子,語氣也並無多少恭敬了。
聽到這句,秦心崖一直緊繃嚴肅的麵容卻鬆了下來,微微笑到,帶著些懷念。“我初見的媯卿,不是四年前風雲歸來的金碧首席,也不是十多年前玩世不恭的紈絝,卻是十八年前,在安慶伯府偶遇的那個看似軟弱卻有情有義的倔強少年。”說到這裏,秦心崖很認真地看了一眼媯隼。
而不出所料,媯隼果然神情一動。其實,若不是在書院曆練多年,這十年磨練早已經心誌平定,媯隼恐怕早已經坐不住也繃不住這神情了。
十八年前,媯隼九歲。
華國公媯家一向子嗣不豐,而安慶伯府卻是大秦勳貴中有名的多子人家,因此兩府之間十分親密,往來密切,權當是媯家想要沾沾齊家的子孫之福運吧。因此,媯隼從小就經常在齊伯府走動。媯隼七歲時第一次見到三歲的齊星蝶,粉雕玉琢卻又因為生母白姨娘出走而境地可憐,於是每次到齊府都要拉著她一起玩耍。媯隼作為媯家唯一的子嗣,平日裏家人對他都是愛憐寵溺,他又聰明懂事,於是媯家對他管束並不嚴格倒養得他有些不解世事;而小他四歲的齊星蝶因庶出身份還受偏寵,在齊府眾多夫人姨娘公子小姐中自是過得十分艱難,於是早早生慧。
那年齊予堅的荃姨娘有孕不保,卻設計了讓小小的齊星蝶撞倒自己,卻沒想到當時齊星蝶正與媯隼一起玩耍,一切都被躲在一旁的媯隼看個正著。可憐齊星蝶指望媯隼為自己脫罪,而媯隼在看到那一灘鮮血之後卻懵得失了心神,隻刹那齊星蝶就被荃姨娘的親子同樣九歲的齊未摁倒在地拳打腳踢至頭破血流,幾乎被坐實了凶手之名。雖然不多久媯隼醒過神來趕去齊世子書房為齊星蝶作證,卻被齊未一口咬定媯隼與齊星蝶交好才護著她。而媯家自然不願意自己唯一的子嗣牽涉到別府後院醜事,當即就想帶走媯隼,可是一向乖順的媯隼那次卻全力反抗了,硬是成功賴在了齊府園中,大人們都不聽他說的話,他就不說話,咬牙直挺挺站在那園中,手中卻握著石塊,說誰若靠近拉他他便用石塊砸自己腦袋。終於到了最後,齊府妥協,找了太醫證明荃姨娘本就胎位不穩。媯隼這才罷休回華國公府,可是下次再見齊星蝶的時候,她卻好像什麼也不知道,開口便罵他是懦夫是龜孫。他一向性情柔順確實不爭,一般同齡少年都不大和他玩到一處,就這樣突然被自己最喜歡的幾乎是唯一玩伴的齊星蝶指著鼻子怒罵了一通,他當即受了打擊,從此性情大變,這才漸漸成了京中有名的紈絝。
原來那時太子便在麼,那麼當時的太醫應該也是受他吩咐的。
“當時孤看著站在園中的你,明明軟弱脆弱不堪,卻教孤無法忽視你,及至後來你成了遊手好閑出了名的紈絝,孤也從來沒有放棄關注你,孤相信‘你’會重新出現。”親心崖直視媯隼,“孤果然沒有看錯,一經磨難,金碧六年,你終於回來。哼,若不是如此,那於二就不是一雙腿能了結的!”
“於家老二?那瓊珍齋一夜大火而後易主,都是殿下所為?”
“哼,敢算計孤看重的人,就得有承擔後果的準備。”秦心崖的語氣帶著幾分狠厲,轉向媯隼時卻又柔和:“這樣媯卿你還有所疑問嗎?孤之地位孤之所謀絕不可能靠算計自己心上人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