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是不知,你竟還為自己留了如此的後路……”
明修棧道暗渡陳倉,紅妝轉眼成俏郎,連那樣貌也不隱藏了。
“王兄此言不錯,人為刀俎,我豈能甘為魚肉?吳某不才,可也曉得,人善總是要被人欺的……”
謝梧手下尾指輕暗,琴聲突地變的尖銳激昂起了。
倒是把一邊的王東和王北嚇了一驚。
他家公子,竟是欺負過這吳家郎君嗎?
王六郎緩緩的搖了搖頭,麵上閃過一絲無奈。
若是再見之前,他還以為謝梧選此路而行,是為自保,那此刻,她已經好不隱瞞的說出了自己的意圖。
自保有之,更多的或是要將失去的全都討了回來吧!
“建康有人尋跡陳年之禍,是你所為?”王六郎眉頭緊蹙,他雖人離建康,可在他走之前,就已經得了線報,說是有人暗中打聽十多年前,季氏滅門之因,如今看來,倒並非巧合,她既然可以如此之快在建康立足建名,那想必,定有勢力暗中相助。
是季氏餘族?還是其他世家之力?
“王兄手眼通天,果然知其根源。”謝梧十指頓收,麵色不見喜悲。
她原是想求個歲月靜好不錯,可是時至今日,她又豈能真的輕易如願?
“已經有人注意此事,存於吏部的卷宗也已被銷毀。”王六郎看向謝梧,四目相對:“是我所為。”
謝梧聞言一愣,十指緊扣掌心緩緩站起,她也曾多番派人去吏部錄史台盜竊卷宗,都是尋而未果,不成想,竟是,他做的手腳!
“郎君曾與我有救命之恩,我當是不忘。”
“你也曾助我,我從無攜恩求報之意。”王六郎紅衣微顫。
恩情,隻有恩情而已……
“以郎君能耐,縱使我不出手相助,也定是無恙的。”謝梧眉彎勾唇,隻是這一笑,卻有了一絲苦意:“有恩定報,可若是郎君執意插手此事,也休怪吳某來日要與你兵戎相見。”
王六郎苦笑一聲:“當年之事,牽連甚廣,你還是慎行為好。”
謝梧聞言,廣袖一揮,倒是多了分灑脫之意。
王六郎既然會出手,壞她探究一事,若她還要說服自己,當年之事他不知曉,確實是相當的困難。
“死生有命,富貴在天。可我謝梧相信,事在人為!”
她這話一出,饒是王東王北,也膛目結舌。
“他”竟是那謝府之中貌若無鹽的謝梧。
如此容貌,如此身份,怎的就是昔日的謝梧?
王六郎又是一笑,可這一笑的淒苦,怕是隻有他自己知道。
“那日,我曾說過,若我再是王六郎,你可願與我……”
他話未說完,謝梧就低低的出聲打斷:“可你終究是王家傾城的六郎,即使你心下疑惑探查季氏滅門之禍的是我,可還是出手相阻了不是?”
“沒有平白的富貴榮華,你生在王家,又豈是一言兩語能斬斷拋卻的……”
“螻蟻憾樹,功敗垂成自有天命,謝梧也有不能揮袖能去之責。”
縱使是他拋棄王家一切,她也未必能夠做無關痛癢那般忘記身受之苦,忘記母親十幾年的鬱鬱寡歡。
兩相無言相顧,一個麵色淒苦無奈而立,一個執著頑強不棄。
“如此,倒是,應笑我多情了……”
王六郎低低的說完一句,卻不再看謝梧一眼,拂袖而去。
王東王北急急的跟上。麵上皆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