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說？說她感覺蕭喬對北海笑的時候，那種凝神的目光，仿佛是透過北海看到了另一個人？
北海沒有父親，至少，蕭喬對她保持著這個秘密。
她真要那樣說，豈不是觸及了蕭喬的隱私？
所以還是作罷。
她佯裝轉過頭去欣賞另一邊的風景，卻見旋轉門外一群談笑風生的人。
很大眾化的一群人，沒什麼特色，吸引她的，是為首那人手中拎著的一幅畫。
她是學藝術出身，那幅白蓮圖，精致細膩，畫家的功力，可見一斑。
她的注意力自然被吸引過去，也巧，那幫人就坐在他們臨近的位置。
“我可是下了大本錢。”有人喜滋滋地在炫耀，“不說這畫怎樣，但是陳山的名氣，也值得收藏了。”
陳山！
鄭瑜薇兀地站起來，動作太快太急，身後的椅子應聲倒地，相當引人注目。
旁邊的人暫時停止了議論。
“鄭經理？”
旁邊的服務生趨近低聲詢問。
“我沒事。”鄭瑜薇揮了揮手，用力揉了揉自己太陽穴，大步走過去，禮貌地開口，“請問，你們說的陳山是——”
她把握節奏故意停下來。
“你不知道？”對方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屑，又仿佛想要點醒她，滔滔不絕地說起來，“就是建都的那個，又畫畫又開畫廊的，前幾天來威泉，開畫展，還搞賑災拍賣，現在的名人啊，說不清楚，誰知道他真心實意做好事還是做秀呢……”
說話人的聲音也不小了。鄭瑜薇偷偷睨了一眼蕭喬，見她還是繼續專注於給北海喂飯，表情並沒有什麼變化。
“謝謝。”鄭瑜薇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發覺自己的呼吸竟有些喘。
“想見他嗎？”
鄭瑜薇轉頭迎上了蕭喬的目光，“蕭喬……”
“想見就去見呀。”蕭喬拿了餐巾紙為北海擦去嘴邊的飯粒，話卻是對鄭瑜薇在說的，“心裏放不下，就不要騙自己。”
鄭瑜薇咬唇，“可是，我並不見得是他想要見的人。”
當年決絕的那一刻，她就明白了這個道理。
陳山喜歡蕭喬，這麼多年來，一廂情願的隻是她而已。
蕭喬拍了怕她的肩膀，“那你還喜歡他嗎？”
鄭瑜薇茫然地搖頭，“我、我不知道。”
蕭喬將北海抱上了膝頭，下頜抵住北海的頭頂，果斷地說：“那就別去了。”
鄭瑜薇的身子一顫，下意識地反問：“為什麼？”
這樣的反應，根本就是自欺欺人嘛——蕭喬暗自歎息。
“我沒話說了。”她牽了北海離開座位，在經過鄭瑜薇身邊的時候，稍作停留，從這樣的側麵，她從鄭瑜薇的表情中，清楚捕捉到她的優柔寡斷。
“要是你不能決定，給你個建議：擲硬幣。二選一，很有效。”
炫極樂隊的舞友會選在威泉市最大的海樂音樂廳舉行。
海樂音樂廳同時是街舞總決賽進行的場地，立方矩形的“鞋盒”大廳，符合聲學標準的完美設計，可容納2000人同時觀看。
據說這是海樂音樂廳第一次作為舞友會場地對外開放，足見蕭喬的手腕有多鐵。
“是是是，我明白。”蕭喬躲在後台，將貼在耳朵旁的手機拿遠了些，可裏麵呱啦啦的聲音還是不斷刺激她的耳膜，“我忘記了你是小小的親愛幹媽，馬上讓她給你三個香香吻賠罪好不好？”
說完，將手機遞給被一群工作人員圍著逗弄的北海，“喏，你的順兒幹媽找你。”
北海高興地用肉乎乎的小手搶過手機，很開心地對那邊叫：“大幹！”
蕭喬笑笑，這是北海稱呼溫順兒獨有的方式，溫順兒甚至以此為豪，廣而告之天下這是一個偉大嬰童的天才創意。
結果被孫悠悠譏諷為大大牛肉幹的簡稱。
見北海與那頭的溫順兒相談正歡，一時半會兒的，也沒有住口的打算，她隔著帷幕朝舞台正中看去，炫極樂隊熱舞著，而觀眾席上持續爆發的喝彩聲幾乎要壓過音樂。
“炫極就是炫極，就幾個動作，雖然簡單，卻新意十足。”
身後傳來小小的議論聲。
蕭喬回頭，原是之前逗弄小小的工作人員，兩個女孩子，看樣子很年輕。
女孩們見蕭喬回頭望過來，想是聽到了她們的對話，微微紅了臉。
“好看吧？”蕭喬再度瞟了一眼舞台，“你覺得，炫極今年能守擂成功嗎？”
麵前的兩個人愣了一下，待意識到蕭喬是跟她們說話，其中一個圓臉的女孩忙不迭地點頭，“當然能，他們這麼厲害。”
眼底是隱藏不住的崇拜。
另一個瓜子臉的女孩有不同的意見，“不過今年天風學院的表現也不錯呀。”
圓臉的女孩撇撇嘴，“還不是沒進入十強？”
語氣不以為然。
瓜子臉的女孩反駁：“有時候運氣也很重要呀，聽我同學說，天風的真正高手根本就沒有參加比賽。”
圓臉女孩哼了一聲：“不參加比賽，還算什麼高手？”
蕭喬看得有趣，兩個女孩似乎糾纏於這個話題了。
有人在輕輕拉她的裙子，蕭喬低頭，見北海舉著手機站在她麵前。
“媽媽，大幹說你不可以隻忙工作不顧我哦。”軟綿綿的童音帶著獨有的腔調，盡職盡責地轉達著某人的話。
蕭喬啞然失笑，溫順兒的顧忌還真是多，怕她虐待自己的女兒嗎？
不過出來了三天，忙著安排炫極的日程，仔細想想，似乎還沒有帶北海在這個城市好好走走看看。
某種程度上說，溫順兒說的不算過分。
音樂停了，主持人再度登場，很專業地調動著氣氛，並邀請觀眾上台互動。
從這個角度，蕭喬似乎看到黃明很忍耐地克製嘴角的抽搐。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即便名氣大如炫極，還是不時地要拉攏自己的粉絲聚集人氣，其中，當然包括適當的時機，讓對方有點甜頭。
譬如，一個擁抱，一個吻……
“媽媽，你在笑哥哥哦。”北海最先發現了秘密。
“沒有。”蕭喬立即否認，咳了咳，看看時間，還早，估計她現在曠工一小時，應該沒有什麼問題。
抱起北海來，她悄悄從後台的階梯下去，低調得甚至沒有影響到旁邊兩位尚在舌戰的女孩。
蕭喬帶北海去了濱河廣場，號稱“威泉外灘”。
威泉是個內陸城市，水資源卻異常豐富，滔滔江水穿城而過，將一座城市一分為二。在江水兩邊的河堤上，市政府規劃，建設了餐飲、娛樂、休閑為一體的城市廣場，幾公裏的距離，以一百米為界，各有不同的造型，千姿百態，倒真是讓人大開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