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顯立二十一年楚延熹二十年冬
南國的都城,一片沉寂。街頭有軍士來來回回地行著,大喊著宵禁的命令。宛河之上夜夜的畫舫笙歌,也已然不見,四周是一片濃黑,陰沉的喘不過氣來。這城池的每一個百姓,都體會到朝堂上那洶湧的波濤,滾滾而來,就如那奔流的衡江水一般。
火光從皇城的邊沿忽的衝上了天際,宛平城濃黑的夜,霎時間就被點亮,夜空照的如白晝一般,竟生出了壯麗的美來。
朱雀大街上,喧嘩聲,叫嚷聲都被身披重甲的羽林衛士擋在身後。程侯府,那金漆的大字還在眼前,門上的封條卻比那紅更刺眼。
府門緊閉,大火從裏麵直升上天際。朱雀大街上其他的豪門,卻沉寂的不同尋常。衛士們皆是麵無表情地看向那高牆之內的宅院,奴仆淒厲的喊聲,也讓他們的表情沒有一絲鬆動。
府裏的侍從渾成一團,慌張地跑向大門,一襲白衣的女子,急急地沿著回廊走過,緊咬著下唇,滲出血來。她眸中一片冷寂,看著家中侍從慌張地湧向府門。
拍門聲越來越響,她回過頭去,看見家中的侍從都絕望拍打著大門,可那朱門卻沒有一絲開啟的痕跡。她扭過頭去,眼底的淚搖搖欲墜,更加快速地向前走著。
火勢越來越大,家中四處起火,煙塵嗆得人看不清道路。今晚的夜,如此的濃重,沒有月光,這火卻照的如此絢爛。
竹林一片寂靜,在這火光衝天之中,顯得如此格格不入,卻又如此的精美和諧。
“二哥!”她穿過竹林大聲地喚著,一襲白衣的男子,笑著回過神來,目光一如往日般的清潤,似乎這大火之中,燃燒的,不是他的家園。
“二哥。”女子喚了一聲,眼底的淚就湧了下來,“娘,娘自盡了!”
白衣的男子猛地一震,卻笑出聲來:“娘,娘竟連死,也不要受他們擺布。”
“二哥,大哥已然準備好了,我們還有一線生機。”女子皺著眉道,“快走。”
白衣的男子看了看她,目光幽幽,她隻覺著這一眼有一個世紀那麼漫長,卻也不過是這火樹銀花的一瞬。
男子牽起她的手,快速地走了出去,女子緊緊跟隨著他的腳步。這般慌亂的時刻,他帶著她從這大火中穿梭,卻依舊如漫步十裏桃林一般的優雅閑適。
天上的羽箭忽然墜落,攜著火而來的箭雨,鋪天蓋地。女子抬頭看向行走的男子,男子的目光那般的冷然而又堅毅,女子隻聽見他的聲音:“顏兒,別怕。”
“阿嵐,我有什麼好怕的,這是我造的孽。”她的淚水一滴一滴地滑落,隻覺著這路途這般的漫長。
那角門如此的遙遠,窺見那低矮的院牆的時候,男子卻猛地跪在了地上,蘇顏趕緊抱住他:“哥,哥你怎麼了?”
男子倒在地上,依舊笑著看著妹妹,道:“快走,找大哥去,別管我。”
“二哥!”蘇顏看著他,淚水不停地流下。
“我從丹城回來的那天,就知道撐不過今天了,妹妹,哥,不能陪你走完剩下的路了。”他的氣息已然枯竭,聲音斷斷續續。
“哥,他們為什麼這麼恨,我們有什麼對不起他們的,要這麼對我們趕盡殺絕,一份情意都不顧念!”蘇顏大喊著,院牆的那一頭,卻傳來喊殺聲,羽林衛似乎衝進的院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