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西溪書屋夜話錄(1 / 3)

治肝卅法

肝氣、肝風、肝火,三者同出異名。其中侮脾乘胃,衝心犯肺,挾寒挾痰,本虛標實,種種不同,故肚病最雜而治法最廣,姑錄大略於下。

肝氣證治

一法曰:疏肝理氣。如肝氣自鬱於本經,兩脅氣脹或痛者,宜疏肝,香附、鬱金、蘇梗、青皮、橘葉之屬。兼寒加吳萸;兼熱加丹皮、山梔;兼痰加半夏、茯苓。

—法曰:疏肝通絡。如疏肝不應,營氣痹窒,絡脈瘀陰,兼通血絡,如旋複、新絳、歸須、桃仁、澤蘭葉等。

—法曰:柔肝。如肝氣脹甚,疏之更甚者,當柔肝,當歸、杞子、柏子仁、牛膝。兼熱加天冬、生地;兼寒加蓯蓉、肉桂。

一法曰:緩肝。如肝氣甚而中氣虛者,當緩肝,炙草、白芍、大棗、橘餅、淮小麥。

—法曰:培土泄木。肝氣乘脾,脘腹脹痛,六君子湯加吳茱萸、白芍、木香。即培土泄木之法也。溫中疏木、黃玉楸慣用此法。

一法曰:泄肝和胃。肝氣乘胃,即肝木乘土,脘痛嘔酸,二陳加左金丸,或白蔻、金鈴子。即泄肝和胃之法也。

—法曰:泄肚。如肝氣上衝於心,熱厥心痛,宜泄肚,金鈴、延胡、吳萸、川連。兼寒去川連,加椒、桂;寒熱俱有者,仍入川連,或再加白芍。蓋苦、辛、酸三者,為泄肝之主法也。

—法曰:抑肝。肝氣上衝於肺,猝得脅痛,暴上氣而喘,宜抑肝,如吳萸汁炒桑皮、蘇梗、杏仁、橘紅之屬。—法曰:散肝。木鬱則達之,逍遙散是也。肝欲散,急食辛以

肝風證治

肝風一證。雖多上冒巔頂,亦能旁走四肢。上冒者,陽亢居多。旁走者,血虛為多。然內風多從火出。氣有餘便是火,餘故曰肝氣、肝風、肝火,三者同出異名,但為病不同,治法亦異耳。

一法曰:熄風和陽。如肝風初起,頭目昏眩,用熄風和陽法,羚羊、丹皮、甘菊、鉤鉤、決明、白蒺藜,即涼肝是也。

一法曰:熄風潛陽。如熄風和陽不效,當以熄風潛陽,如牡蠣、生地、女貞子、玄參、白芍、菊花、阿膠。即滋肝是也。

一法曰:培土寧風。肝風上逆,中虛納少,宜滋陽明,泄厥陰,如人參、甘草、麥冬、白芍、甘菊、玉竹。即培土寧風法,亦即緩肝法也。

—法曰:養肝。如肝風走於四肢,經絡牽掣或麻者,宜養血熄風,生地、歸身、杞子、牛膝、天麻、製首烏、三角胡麻。即養肝也。

—法曰:暖土以禦寒風,如《金匱》近效白術附子湯,治風虛、頭重眩、苦極,不知食味。是暖土以禦寒風之法。此非治肝,實補中也。

—法曰:平肝。金鈴、蒺藜、鉤鉤、橘葉。

一法曰:搜肝。外此有搜風一法。凡人必先有內風而後外風,亦有外風引動內風者,故肝風門中,每多夾雜,則搜風之藥,亦當引用也,如天麻、羌活、獨活、薄荷、蔓荊子、防風、荊芥、僵蠶、蠶蛻、白附子。

肝火證治

肝火燔灼,遊行於三焦,一身上下內外皆能為病,難以枚舉。如目紅顴赤,痙厥狂躁,淋秘瘡瘍,善饑煩渴,嘔吐不寐,上下血溢皆是。

—法曰:清肝。如羚羊、丹皮、黑梔、黃芩、竹葉、連翹、夏枯草。

—法曰:瀉肝。如龍膽瀉肝湯、瀉青丸、當歸龍薈丸之類。

—法曰:清金製木。肝火上炎,清之不已,當製肝,乃清金以製木火之亢逆也,如沙參、麥冬、石斛、枇杷葉、天冬、玉竹、石決明。

―法曰:瀉子。如肝火實者,兼瀉心,如甘草、黃連。乃實則瀉其子也。

―法曰:補母。如水虧而肝火盛,清之不應,當益腎水,乃虛則補母之法,如六味丸、大補陰丸之類。亦乙癸同源之義也。

—法曰:化肝。景嶽治鬱怒傷肝,氣逆動火,煩熱脅痛,脹滿動血等證,用青皮、陳皮、丹皮、山梔、芍藥、澤瀉、貝母,方名化肝煎。是清化肝經之鬱火也。

肝寒肝虛等證治

―法曰:溫肝。如肝有寒,嘔酸上氣,宜溫肝,肉桂、吳萸、蜀椒。如兼中虛胃寒,加人參、幹薑,即大建中湯法也。

―法曰:補肝。如製首烏、菟絲子、杞子、棗仁、萸肉、脂麻、沙苑蒺藜。

—法曰:鎮肝。如石決明、牡蠣、龍骨、龍齒、金箔、青鉛、代赭石、磁石之類。

—法曰:斂肝。如烏梅、白芍、木瓜。

此三法,無論肝氣、肝風、肝火,相其機宜,皆可用之。

—法曰:補肝陰。地黃、白芍、烏梅。

—法曰:補肝陽。肉桂、川椒、蓯蓉。

—法曰:補肝血。當歸、川斷、牛膝、川芎。

—法曰:補肝氣。天麻、白術、菊花、生薑、細辛、杜仲、羊肝。

醫搖話

醫雖小道而義精,工賤而任重。餘自習醫以來,兢兢業業,造次於是,顛沛於是,曆經卅餘年,成就此微事業,多從困苦勤慎中得之。汝輩學醫,且將遊戲念頭,刪除淨盡,然後耐煩做去,何愁不日進於高明。

醫仁術也,其心仁,其術智,愛人好生為之仁,聰明權變為之智,仁有餘而智不足,尚不失為誠厚之士,若智有餘而仁不足,則流為欺世虛狂之徒。

凡治一病,先須細心診視,其病雖輕,亦不可輕許無事,恐其人因病輕而自忽,致生他變也。其病雖重,亦不宜決裂回絕,恐病家聞而生恐,愈致慌張也。然真正無防,與絕證畢具不可救者,不在此例。

曾有一病人,年約十三四,其母呼之出外廂診視,其麵色青黃而無和悅之氣,目向下視,亦不轉瞬,其脈小,身無熱,問其疾苦不答。其母代言曰:咳嗽十餘曰矣。餘處以平常治嗽套方一劑,明曰即死。餘聞之駭然,自咎識淺術疏。後又遇一船家,年約四十,麵色雖不青,然神呆目睛不轉,脈亦小,病咳嗽氣急,問其疾不答,餘即回卻,後兩日果死矣。此屬肺絕證,《經》曰:肺絕之脈,如風吹毛。蓋言其細也。前二證神氣已離,其死必矣。

又見一女子,年十八九,四月間患時證,與其母同日得病,至七日同時戰汗,其母戰陷發厥而死,女正得汗未收,聞母死驚起,號淘痛哭,極力勸慰方止,自此如醉如呆,兀坐不語。邀餘診治,脈極弦而銳,目睛環轉不定,此為膽絕之候也。因驚傷膽,神魂失守,不可為也。果至晚發狂而死。《經》雲:少陽終者,目景絕係,絕係者,一日半死。又曰:得神者昌,失神者亡。又曰:狂言者失誌,失誌者死。

髒結為死證,仲聖戒不可攻。餘曾治二人,皆不治而死。其一素有肝氣,其一素有癖塊,皆卒然腹中硬滿大痛,得食則嘔,二便不行,腹中硬塊或豎或橫者數條。初用深師七氣湯,如吳萸、官桂、木香、厚樸、烏藥等,送下備急丸五粒,不得利。又轉用許學士溫脾湯,亦不得利。仲景黃連湯加肉桂,痛嘔亦不止。人四日死,一人三日死,竟一無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