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前。
“阿雯,你真的要走麼?”男人看著正在收拾東西的女人,那臉上的愧疚之色不言而喻。
“走?我真的想走能走得了嗎?”女人放下手中的包,回過頭來,是一張精致得驚人的臉,眼角未擦幹的淚更給人一種忍不住想要憐惜的感覺,但她說話的語氣卻是絕望,涼薄之極。
男人不語,低頭,心中已有了答案,是啊,如果她走了自己也會想方設法地留吧。
“哥哥,我這一生從來沒有求過人,現在,我求你,放過我們好不好?放過我,放過阿良,放過我們的孩子!”女人抬眸,注視著沉默的男人:“如果你不願意的話,我也隻能離開了。”
“你求我放過你們?”男人聽了女人的話,似是受了極大的刺激,猛地抬頭,一臉不可置信:“阿雯,我是你哥哥,而他是一個想方設法騙你的心,騙我們家的財產的男人,你相信他卻不相信我!你要我憑什麼放過他?”
“好,我放。”男人苦笑,但笑得又是那麼決絕,他幾乎是咆哮著說:“我讓你們走!你們走了就永遠別回來!”
“那還真是求之不得,謝謝哥哥給我的機會。”女人挑眉,嘴角掛起一絲嘲諷的笑:“我們一定,不會再回來!”
這“哥哥”二字念得極其微妙。
女人拿了包起身,深深地看著眼前的男人,隻是那眼底分明隱藏了一絲不舍:“哥哥,請你記住,你有過我這個妹妹,也請你記住,我落雯從現在開始不是你的妹妹,永遠不是!”
轉身,離開。
那一瞬,所有的決然,悲痛,憤怒,不舍都化為淚水滑落臉頰,如水晶般純淨,又如雪般冰涼。
男人就這樣看著女人離開,很多次想抓住女人的手不讓她離開,但卻沒有動,留住又能怎樣?她想要的永遠都是那個男人!
男人自嘲地笑了笑,自己再怎麼努力也隻是她的哥哥,她的親人,而已。
苦笑,笑著竟是濕潤了眼角。
一年後,涼城。
女人躺在床上,眉頭痛苦地揪在一起臉上是掩飾不住的痛苦。
男人焦急地守在床前,握住女人的手,仿佛比女人痛苦一百倍。
“莫非,我知道我的病情,你不用再騙我了。”女人輕輕握了握男人的手,嘴角掛著一絲虛弱的微笑:“阮琳呢?”
“阿琳出去了,應該馬上就會回來。”
莫非話音剛落,門外就傳來了女人黃鶯般的聲音:“阿雯,莫非,我回來了,小寶寶說她餓了呢!”
男人和床上的女人都循聲望去,隻見一個穿著頗為清麗的女人抱著一個一歲左右的孩子進了門,一邊說話還一邊摸著孩子圓嫩的小臉。
感覺屋裏的人都沒有回話,阮琳才把注意力從孩子移到屋裏的人身上。
隻見莫非一臉焦急地看著她,床上的女人則是一臉歡喜的笑,隻是那種牽強她已經感覺得徹徹底底。
“阿雯,你怎麼了?”阮琳低呼一聲,抱著孩子快步走到床前,看了一眼忍痛微笑的女人又轉頭問莫非:“阿非,阿雯她怎麼了?病情又複發了麼?今天早上不是還好好的?”
“你出去之後,阿雯的病就發作了。”男人擔憂地說:“她的病情,又開始惡化了,我擔心``````”
“呸呸呸!”男人的擔憂還沒說出口,阮琳就止住了他:“說什麼說什麼呢!阿雯天生命好,更何況還有這個小寶寶呢!老天一定會保佑她們兩個的!你再說不吉利的話老娘就把你趕出去!”
阮琳一邊說一邊對著床上的女人和懷裏的寶寶笑了笑,雖然她自己也知道,那笑隻是自欺欺人的安慰。
“阿琳,你說得對,我沒事。上天一定會保佑我和``````”女人話還沒說完,一口鮮血就噴了出來。
“阿雯!”
“阿雯!”
莫非和阮琳同時喊出了聲。
莫非扶起女人,用衣袖擦去女人嘴角的血。阮琳一手抱著孩子,一手輕輕拍著女人的背。
女人搖了搖頭,製止了莫非和阮琳的行為:“阿非,阿琳,我知道你們沒有把真正的病情告訴我,我也知道我堅持不了了。一直以來,你們因為幫我和阿良受到了不少傷害,我隻希望,看在我們這麼多年的情分上你們能好好照顧這個孩子,待她像待自己的親生孩子一樣,永遠不要讓她接觸到那些人,永遠不要。”
莫非和阮玲對視一眼,果斷地點了頭。
女人微笑,像是對世間的一切都無所留戀,對一切都已經看透,放下。
再看了一眼阮琳手中的孩子,女人忽而笑得更甚,那眼角是濃濃的幸福,那笑中滿含著愛和信仰。
雙手垂下,女人閉眼,安然地睡去,永久地睡去,但臉上的笑意卻是蔓延到每個人的心底,帶著溫暖,又染著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