桔梗花之戀(李依然)
又是一年的,漫山遍野,在蔥蔥鬱鬱的蒼鬆翠柏之間隨意但卻有層次的點綴著迷人的紫色,白色,粉色的花枝,佇立在眼前這條曲折的青石板路上,俯仰之間,萬物都會似乎被沉寂了……
撐著油紙傘,悠然行走在這樣清新的山林裏,盡情享受著這大自然無私賜予的甘露,一個人所有的欲念在一瞬間煙消雲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懺悔……
“嘯天,看這裏的桔梗花依然開得如此爛漫啊!你說你那時就是偷偷地在這裏自己精心地栽培那些美麗的桔梗花,然後再悄悄地送給我的吧?嗬嗬……”芳晴靜靜地坐在輪椅上,看著這眼前滿山遍野美麗的桔梗花笑著問嘯天。
“呃……嗯,嗯!對啊!記得那時這裏還是我們學校的後牆,我每次都要艱難的翻越過那堵高牆才能看到我種的那些漂亮的花,有一次一不小心就從牆上掉了下來劃傷了腿呢!嗬嗬,時間過得真快啊!唉,一轉眼就是五十載春秋過去了呀!”嘯天撐著雨傘推著輪椅上的芳晴靜靜地走在山林石徑上,當他聽到芳晴的話時,遲疑了一下,但是緊接著又底氣十足的微笑著對芳晴說。
“嗯,是啊。五十年啊!就這樣匆匆而逝啦!不過無論如何,我這一輩子能遇到你並且和你一路走來,都要感謝上天對我是如此的眷顧,我感覺我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老頭子,我們真的做到了古人所言的‘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完美誓言,我這個老太婆這一輩子也知足了!嗬嗬!”芳晴眼睛看著遠方平靜的說,然後緩緩轉過已經並不算平滑但卻依舊美麗的臉龐,深情得看著身後的嘯天,並用雙手緊緊地握住了他那雙早已粗糙的大手。
“嗯,我也一樣!遇上你是我一生最美的經曆,愛上你是我一生最正確的選擇!不管到什麼時候,不管你以後會在何方,我對你的愛都不會改變!”嘯天用手拉著芳晴的手慢慢靠近自己的胸口,然後認真地對芳晴說道。
“唉……都是老頭子和老太婆了還說得這麼肉麻,嗬嗬!”芳晴假裝責備的樣子說,“嘯天,我一直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想給你說——我知道我的病情已經惡化到了晚期,我也沒期望著要治好再多活幾年!我這次讓你帶我回國,不僅是要來看看這片對我們都意義深刻的見證我們這段美好愛情起點的桔梗花的樂園,也是想告訴你,希望在我死後能把我的骨灰安葬在這片土地上,讓我來一直守護著我們重生的愛戀!”芳晴說著,淚水已經浸透了臉上明顯顯露的皺紋,她盡量降低自己的聲音,來壓製住自己聲音的震顫和哽咽。
“不,不,不……晴,你不要這麼說!你的病會好的,我已經請了最好的醫生來給你醫治,他們說你不久就會康複的,到那時……我們還能回到國外的那所海濱住宅裏,享受著我們未完的晚年美好而浪漫的時光!”嘯天一時無法接受芳晴所說的話,他索性用最美麗的謊言勸慰著芳晴,他盡力壓製住自己痛苦的情緒,但卻沒有注意到自己的淚水已經滴落在了芳晴的手上。
“不,嘯天,我知道你現在還不能接受我先離你而去的事實,但是老頭子你放心,我一直沒有忘記我們之間的那個約定——如果誰先離對方而去,那就在奈何橋上等著對方!以前都是你等我,這次就讓我來等你吧!”芳晴盡量平靜的說著,但當說到那句共同的約定時,一下子失聲,淚如泉湧。
“嗯,嗯……晴,你知道嗎?我……這些年來……一直想給你說……”嘯天雙手扶著輪椅,低著頭靠在芳晴那蒼白的頭發上,低聲應允著,然後唯唯諾諾的似乎要告訴芳晴什麼事情似的。
“老頭子,想給我說什麼啊?你說吧,我聽著!”芳晴深情的靠在嘯天的懷裏,皺紋的淚痕依舊濕潤。
“呃……晴,你還記得那首《祭桔梗》嗎?”嘯天突然遲疑了一下,緊接著說出了那首歌謠的曲子。
“嗯……”芳晴聽到這首熟悉的曲子,再一次淚如雨下,低聲哼唱著——
這一路,揣著死去的幸福
前事罔顧
下一路,別承載太多救贖
要被祝福,被保護
我寫著,七月唱的這闋歌
霞光黯了
誰繪著,末路時笑的顏色
那麼美,卻那麼澀
眼窩有,淚滑落
就在這片熟悉的土地上,山林裏靜靜回蕩著那首歌謠的傷感糾結和他們兩個人的哭泣嗚咽……
細雨依然,山林青煙;歌謠傳唱,若隱若現。
又是一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