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步出了正廳,便見前麵一群人已然走遠,幾位姨娘躬身行禮過後,亦隨著人群而去。唯有大姨娘等在那裏,見雲蘇出來,微微一笑,旋即低頭行了禮。
“奴婢、奴婢代大姑娘多謝二小姐。”
雲蘇微微一笑,“姨娘不必多禮。”
二人便閑話著也往西花廳而去。
進得西花廳,望著那整整齊齊的一家人,雲蘇的心中難得生出一絲憤懣,隨即輕緩一笑而煙消雲散。
不過,是一場戲罷了。
菜品精致而美味卻不奢華,此處足見董氏的蕙質蘭心。畢竟,她的出身也是三品堂官家的嫡出小姐。隻是,那來回穿梭侍奉雲霆和董氏用飯、盛湯的幾位姨娘,除了大姨娘隻比平日略微隆重了一些以外,一向安心呆在自己院子裏的二姨娘和五姨娘,一著重彩,媚態灼眼,一著清淺,恰若一泓清泉。
雲蘇暗笑董氏平日沒少拿捏這二人,此番父親回來,她們想來是翻身的時候到了。董氏雖然長得好,卻不及二姨娘妖媚入骨,亦不及五姨娘輕風擺柳之姿。雍容倒有,卻失了三分華貴。當家夫人的範兒自然有,可惜有了先頭雲蘇的母親鍾氏,真正的世家望族、大家閨秀,雲府的人們便覺得董夫人總是有一股子小家子氣。
照表妹淳意的話來說,董氏就是命好,有個不高卻還過得去的身份,又能生兒子。否則雲府的當家夫人又如何能輪得到她?除了大姨娘之外,那三人可都是一等一的容貌和心機。縱使如此,雲霆在府裏的日子,相對而言,董氏還是沒有以前過著那麼舒心的。
比如此刻,二姨娘腕間的鐲子,不經意間便在盛湯的時候露了出來,那個據說是老爺第一次見到她時送她的禮物,被她一直戴著,再有了更好更貴重的也不曾換下過。老爺眸中,已然有了一絲意動。
五姨娘卻一直一副淚水盈眸的模樣,脈脈不語。隻那樣的眼神,已能讓人醉在骨子裏。
雲蘇默默的吃光小半碗米飯,隨即笑道:“父親,二娘,請您們慢用。蘇兒去看看長姐。”
雲霆點了點頭,他也覺得這氣氛有些不適合未出閣的女兒呆在這裏。
雲蘇便行了半禮退下。
這廂雲荃先是勸慰了一番大姨娘,又讓她去收拾了收拾去給老爺請安。過了幾刻鬆兒柏兒回來,聽了一番西花廳的情形,心中不悅並未在臉上展出。
眼下,自然不能跟董氏鬧翻,等自己到了公主府,得到了婆母、夫君的認可,方能放手去做一些自己想要做的事,在此之前,自己隻能按兵不動,任她百般羞辱。想到此處,雲荃便深吸一口氣,複又緩緩吐出。麵上顯出慣常的,大家閨秀才有的溫婉得體的微笑,輕聲道:“鬆兒、柏兒,傳飯吧,今兒算得是在這府裏最後的一頓飯了。”
鬆兒聞言眸中迸出一股喜悅,興衝衝的出去含了小丫鬟和粗使婆子擺飯。
柏兒麵上卻憂慮更甚,聽聞安平公主待人極為苛刻,又是天家公主,自然驕矜非常,素日都是駙馬同幾位公子讓著。大小姐嫁去了,也不知是好是壞。
她與雲荃自幼一同長大,雲荃又豈能不知她心中所想。
隻是淡淡道:“嫁去了公主府,再不濟,我也是二公子的嫡妻,安平公主的親兒媳。安平公主雖然有嚴苛的名聲,我卻不是她的眼中釘肉中刺,又怎會被刁難?”
柏兒聽了,仔細思量了才露出了笑臉,“是了,就是這樣,是柏兒想岔了,鑽了死胡同。”
雲荃笑笑,等擺上飯了,命粗使婆子和小丫鬟們都下去自行用飯,上房隻留了鬆兒和柏兒。待眾人退下了,便命她二人一同坐了。
鬆兒、柏兒推讓一番側身坐了,主仆三人有說有笑的用了在雲府的最後一頓飯。
飯後不久,雲蘇便到了,左不過是再三問候一番有沒有沒準備好的事物器具等,鬆兒柏兒並雲荃的乳娘李媽媽都是十分得用的人,一應物事都是安排好了的。
姐妹二人聊了一些無關緊要的話便散了。二人都比平日裏要晚入睡一些時辰,雲荃自然是在思量往後的日子該如何,雲蘇卻在想,雲霆這次回來,怕不僅僅是為了雲荃出嫁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