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內宅是非多,雲氏,自然不能免幸。
雲氏,是大衍朝世家中的世家,望族裏的望族。
雲府當家夫人董夫人的惠心院小花廳內,雲府的幾名女子似乎在閑話家常。
“蘇兒,下月初三,便是你的及笄之禮了,你想怎麼過啊?”高坐上首的********一張保養得宜的麵上掛著和藹慈祥的笑容,身穿家常的雪青色底子銀錦滾邊常服,上麵以金絲線繡製得牡丹花在微微日光下,泛起點點的光華,雍容而華貴。正是雲府的當家夫人董夫人。
她的下首,三張雕花梨木椅子上,端坐三位年紀相仿的少女,中間一位著了淡青色襦裙的少女聞言,嘴角微勾,“不必煩勞二娘了,左不過是個生辰罷了。月底長姐便要出嫁了,府裏還是全心為長姐備嫁吧。”
排位第一的少女著了銀紅的裱子,寬幅的袖口上繡著淡金色的菊花紋,此刻聞言,麵色微紅,嗔道:“蘇兒,及笄之禮可是一件大事,馬虎不得。”
上首的婦人也笑道:“是啊,府中再忙又如何能短下你的及笄之禮?就算你的姐妹們肯,昌平郡王也是斷斷不肯的。”
婦人說完,排位第三的著了煙粉襦裙的少女便噗呲一聲笑了,“是啊,就算長姐和芙兒依了,郡王哥哥也是不肯依的。”
言罷,母女三人便是一陣調笑。那被喚作蘇兒的少女卻也是不羞不惱任她們調笑。
雲氏,自是大衍朝世家中的世家,望族裏的望族。
嫡長房一係,雖無爵位,雲蘇的父親雲霆,卻是手握南疆三十萬大軍的鎮南大將軍。雲蘇的二叔雲霖,二十年前出仕,從一個小小的縣令做起,如今已是一方大員,江南九郡巡撫。三叔雲霽,少年不羈,灑脫風流,卻為天子所愛,尚蓮陽大公主。雲蘇的大姑姑雲淇遠嫁北域定北侯,小姑姑雲澳,是慎親王妃。
三房早已分家,是以雲府之中,居住的是雲氏嫡長房。
而雲蘇,正是雲氏這一代唯一的嫡女。不過,雲氏的規矩,子分嫡庶,女卻不分尊卑。是以,雲蘇排行第二,合府稱作二小姐。大小姐單名為荃,其生母是大姨娘,比雲蘇大了一歲,三小姐單名一個芙字,其生母是三姨娘董氏,因為府中唯二的兩位少爺都是她生的,所以,雲蘇的母親鍾氏去世之後,雲霆便照老太太的吩咐,將三姨娘董氏升做平妻,掌管家事。
相對一些世家大族來說,雲府的姬妾曆來是很少的,比如這一代,除了升做平妻的董氏,整個雲府統共不過四個姨娘,除了四姨娘跟著雲霆在任上之外,隻剩下大姨娘、二姨娘和五姨娘。
大少爺雲誠比雲蘇小三個月,自小養在雲夫人的正院裏,七歲時才分去了外院,如今跟雲霆在任上;二少爺雲詞今年十歲;另五姨娘生了四小姐雲芝,今年九歲。
月底要出嫁的,便是雲府長房的長女雲荃,要嫁的是安平公主的次子江安琦。
出了惠心院,雲蘇同雲荃笑著道別,望著她帶丫鬟走遠,這才邁著小步子緩緩往自己流蘇院走去。卻有脆生生得聲音不忿道:“不想辦還偏要裝賢良,若是誠心要辦,作何要特特的跑來問一個未出閣的小姐,哼!”
“玉墜,不得無禮。”溫柔的聲音中隱雜一絲嚴厲,玉綰有些不安的看了四周一眼,確信四周無人才又道:“你這丫頭,越大越口無遮攔了!”
玉墜垂了眸子,心雖有不甘,卻知自己的確衝動了。
雲蘇回眸,有些好笑的看著分明同齡的兩個丫鬟,一個故作老成,一個不服氣卻不敢反駁。
“好了,別吵了,我的耳根子都疼了。“
二人馬上上前,一臉緊張的望著她,“小姐,您哪兒不舒服?奴婢們去請大夫。“
雲蘇搖了搖頭,“罷了,我們同她計較什麼?左不過,就那一兩個月的事兒了。“
玉墜一臉不解,“一兩個月?“
玉綰卻垂了眸子,有些微微的擔憂,她當然知道雲蘇的一兩個月指得是什麼,小姐的十五歲生辰是三月初三,二月底大小姐便嫁了。五月初五便是端午,這些年有個不成文的規矩,但凡雙數年的端午節,總會有一批世家小姐被選入宮中侍奉的。二夫人存了送三小姐入宮的心思,那麼,二小姐至少要趕在三小姐入宮之前出閣,最晚,就是五月底了,因為新選入宮的女子們,都是在六月初六那日用青牛車載入宮中的。
可是,可是同小姐有婚約的昌平郡王,固然、固然人好的沒話說,卻、卻有那不治之症,能不能活過弱冠之年都是個問題!
想到此處,玉墜總是覺得很是揪心。
雲蘇帶著兩個丫鬟緩緩往自己的院子裏走去,前幾日,夜琛已派人傳了話兒過來,自己及笄之日,他會請成親王妃協同小姑姑慎親王妃一起來同董氏協定婚期。兩位王妃親至,董氏又如何敢寒酸了自己的及笄之禮?據她所知,董氏可不是個沒成算的人。
這些年,董氏在大麵兒上從未苛刻過這幾個不是她親生的女兒,幾位姨娘明麵上也都未受什麼苛刻。但畢竟人心隔肚皮,若是自己的母親在世,自己的及笄之禮怕是要遍請所有京中貴婦、千金小姐吧!如今,父親回不回來都是個問題。不,父親應該不會回來的。
三年前,老太太去時,是董氏在身邊侍奉的。自己與一幹姐妹,是老太太過去了,才被通知的,自然,老太太生前的體己,半分都未見到。老太太身邊的碧秀見了自己幾次欲言又止,終是沒敢將那日的情形說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