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城收到了沈心依的電報,沈心依向他哭訴了事情的全部經過。他憤怒極了,當初他選擇離開完全是因為他相信陸凡會讓她幸福的。可是他現在竟這樣傷害她,他真想把他痛打一頓。現在沈心依告訴他她要來找他,他又興奮又緊張。一晚上都沒有睡好覺,一大早就到車站來接她。

看著人漸漸稀少,黃昏漸漸逼近。蘇城的心也慢慢往下沉,當最後一班汽車離去,他徹底失望了。黃昏的餘光照在他身上,他已不再是大連那個白淨斯秀的小混混,也不是北京那個英姿威武的警察英雄,現在的他身上穿的是草綠色的軍裝,戴著同顏色的帽子。經過幾次野外戰爭已讓他的臉上布滿了蒼桑。每一次戰爭中,每看到一個戰友犧牲,他的心就會有一次震痛。對待死亡,他已不再陌生。陌生的是生命竟都如此的短暫。

回到部隊,戰友小王跑過來笑嘻嘻地問他:“蘇城,怎麼?嫂子沒接來?”

蘇城朝他一揮巴掌,小王趕緊笑著躲開。蘇城笑罵道:“小兵娃,懂什麼。”

小王嚷道,說:“什麼小兵娃子,人家都二十三歲了。你的電報我偷看了,還有女子的照片,可真是個大美人。蘇城哥,好福氣喲。”

“什麼?你偷看我東西。”蘇城笑著追著他打,小王趕緊跑開,倆人跑到了叢林裏。最後都累得氣喘籲籲的,在歪倒的灌木上休息。

蘇城問:“小王,你是北京人吧!父母怎麼舍得讓你到這兒來?”

小王笑著自豪地說:“我爸是老革命戰士呢,愛國主義之心可是日月可詔。我是他們唯一的兒子,他當然要讓我發揚他的革命傳統了。我告訴你,我大學畢業那會認識了一個女孩,是北大的,還是校花呢!”

蘇城笑了,“是嗎!她一定很漂亮吧!我第一次談戀愛時,也是二十三歲。”

“真的?我女朋友說了,等我兩年回北京後,就和我結婚。還差三個月就滿期了。蘇城哥,你知道嗎?每一次行動我都會很害怕,害怕會在這次行動中丟掉性命。”小王說這話時有些羞澀,但蘇城卻一點也不覺得可笑,其實他也怕,隻不過是在每一次行動後,看到戰友們的屍首,甚至連屍體都殘缺不整。

“蘇城哥,等兩年期滿後,你去哪兒?還回北京嗎?”小王問。

蘇城望望天上的蒼穹,深沉地回答:“我回重慶,如果還有命回去的話。”

“笛…達”

警報響了,蘇城和小王反射性地站起來飛快地朝營地跑去。所有的士兵都集合在一起,站得整整齊齊的。連長前麵開始下達命令。“一零八連一隊隊員聽令。”

蘇城和小王還有剩下的五名士兵馬上朝前邁一步。連長嚴肅地看著他們,莊嚴地說:“明天淩晨一點,將有一夥販毒分子經過叢林進入邊境,上級指令我們一定要全部緝獲。我命令由一隊做先鋒,蘇城任隊長。能完成任務嗎?”

“能”

蘇城帶領一隊的人齊聲回答。

“那好,抓緊時間休息,明天準時出發。”

蘇城他們慢跑進入營帳,其他的隊員都抓緊時間睡了。小王躺在床上睡不著,爬起來伸著腦袋問蘇城:“隊長,我聽說這次販毒入關的是野戰營的士兵。個個都是射擊高手,恐怕這次不好對付。”

蘇城望了望他年青尚顯稚氣的臉,安慰說:“快睡吧!明天還要行動呢。”

小王又躺下,過了一會兒還是睡不著。自言自語說:“我有一種不詳的預感。說不出來,心裏悶得慌。”

蘇城也是睜著眼睛睡不著,他聽到小王的自言自語心頭一動。又過了一會,傳出小王輕微的酣聲。蘇城起來,來到營帳裏唯一的書桌前,打開台燈,提起筆來寫到:

心依:

你好!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失約。在站台前等待你的那一刻,我即希望你能夠出現在我麵前,又希望你不會出現。我離開北京已經一年多了,在這一年中,我知道你的生活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你說你對現在的生活極其厭倦了,我不知道怎樣勸你。在我內心的深處是渴望與你長相廝守的,可是我又怕真的在一起的那天,你會發現我並沒有你想像的那麼完美。我也給不了你所想像的幸福。

在部隊的一年多時間裏,我的內心受到了極大的感觸。你說你可以義無反顧地追隨我到天涯海角,哪怕是貧窮的生活也可以忍受。可是你知道什麼是真正的艱辛嗎?我所生活的這個地方不要說公路,就連山路也是我們一步步走出來的。在這裏唯一的等待就是行動,也代表死亡。每當我看到戰友倒下,我就會很傷心,我不知道下一個會不會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