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山連綿,逶迤起伏,在縹緲變幻的白雲濃霧間隱約出沒。群山之中,又有一座叫做烏雞山的大山,衝天而起,直幹雲宵,在群山中顯得更為巍峨挺撥。相比這座高山,其他的巍巍群山,隻真正顯得一覽眾山小了。群峰蓊鬱蒼翠,山穀幽深莫測,密山深處,不時傳來幾聲猛獸的“嗥嗥”吼叫,令人脊背涼意頓生,心裏一陣陣發毛。一陣陣淒厲的山風呼嘯著刮過來,有如千軍萬馬,颶風過後,頓時鬆濤萬頃,簌簌做響,有如濤鳴。
烏雞山麓的一個山穀裏,矗立著一座破舊的山神古廟,孤零零的掩映在蒼鬆翠柏間,顯得那麼的矮小,那麼的冷清。
“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千鍾粟……”
廟裏,燭影搖曳,光線昏暗,供桌前,供著一尊金甲山神,旁邊站著一個判官,一個小鬼,在陰暗的光線下,睜大雙眼,緊盯著供桌下麵,樣子顯得猙獰可怖。一名身著洗得發白,綴滿補丁的灰布長衫的青年書生,正枯坐在供桌著的石凳上,雙手捧著一卷發黃的舊書,搖頭晃腦,目不斜視,正在朗聲吟誦著。原來這是山下村落裏一名落魄的窮書生,原來仗著父母還在,家中尚有幾畝薄田,幾間瓦房,勉強著度日。可是不久,父母親相繼過世,沒有了主心骨,這書生是個實足的書呆子,隻知道一味的死讀書,夢想著求取功名,哪裏懂得什麼生產勞動,又不知道如何治理家業,將一份薄薄的家業,幾年光景下來,就折騰得個精光,窮得丁當吃,吃了上頓沒下頓,沒辦法,隻好將祖宗留下的幾畝薄田也賤價賣了,將幾間瓦房也典當給了他人,但是那一屋子的書卻一本也舍不得賣了和扔掉,央求鄰人搬了出來,寄居到這座無人居住的山神廟裏,整日苦讀,巴望著來年開春,上京趕考,好圖個衣錦還鄉,金榜題名。
這時,遠遠傳來一陣雜遝的馬蹄聲,其中夾雜著一陣陣吆喝聲,馬蹄聲愈來愈清晰起來,想必是離古廟越來越近了。年輕書生那張無表情的臉上隻略略怔了一下,但隨即恢複了原樣,仍然端坐在那裏,抱著手中的書,口裏一遍遍地念叨著:“二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讀聖人書。”
這時,除了較遠處傳來的雜遝的馬蹄聲和吆喝聲外,廟外又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細碎的聲音,這聲音竟衝著古廟而來。倏忽間,從半掩的廟門外,竟一前一後竄進二隻小巧輕靈的狐狸,一隻通體雪白,晶瑩剔透,像一個白玉般的雪球;一隻渾身火紅,絢目耀眼,恰似一團移動的火焰。
二隻狐狸神色均慌慌張張,來到書生麵前,趴下後半截身子,坐在地上,抬起頭來,二隻眼睛滴溜溜地轉動著,可憐巴巴地望著書生,那二張尖嘴一張一翕,發出“吱吱”的悲啼,狀極悲慘。再仔細一看,二隻狐狸均受了傷,雪芙的傷在後大腿上,一隻利箭正好射中她的右大腿,箭頭深入肌肉,箭尾部份兀自還在不停地顫動,殷紅的鮮血從傷口處流了出來,將那一腿雪白的狐毛染紅了一片,好似白雪上鑲著一朵怒放著的紅豔豔的梅花,鮮血順著大腿,不斷淌了下來,滴滴答答,一滴滴地灑在地上;紅狐的傷在左臀部,一隻利箭正好射中其右臀部,鮮血淋漓,把臀後那些漂亮的紅毛都濡濕了,顯得更加的鮮豔欲滴。
這時,那些“得得”的馬蹄聲越來越近,好似離古廟越來越近了。
書生馬上明白了,這二隻狐狸定是被獵人所傷,後麵那馬蹄聲定是那些獵人正在追趕,情況非常的緊急。廟裏太少,除了那個裝滿書的大木櫃和一張用來睡覺的供桌,二條簡陋的石凳,就沒有別的東西了,根本就沒有可供藏身的地方。
情急之間,書生的雙眼停留在書櫥上,對了,隻有書櫥或可暫時藏身,情況萬分緊急,容不得再猶豫,他於是馬上站了起來,將書櫃打開,二隻狐狸見狀,一躍而起,倏忽間鑽進了書櫃。書生掩上木櫃門,仍踱回石凳旁坐下,看著地上那鮮豔得像一朵朵怒放的的紅梅的狐狸血,怔了一下,然後用手猛地往自己鼻子上一拍,頓時,鮮血淋漓不斷,從鼻子裏流了出來,一滴一滴的淌在地上,恰好與那些狐狸血混和在一起,分不清哪是人血,哪是狐狸血。然後拿起書,裝作沒事一樣,繼續搖頭晃腦地念了起來。
這時,猛聽得“咣當”一聲,廟門被人猛地一腳,踢了開來,門板瞬間撞在廟牆上,“啪”的一聲,廟牆上糊著幹泥巴,這一下直撞得牆上的泥屑亂飛,廟門又瞬間從牆上反彈回來,顫了幾下,“吱吱呀呀”地哀聲叫了幾聲,終於無奈地停住不動了。一陣疾風從門口猛灌了進來,“噗”的一下,將燭火一下子吹熄了,廟裏頓時一片灰暗。一名滿臉虯髯的漢子“呼”地一聲大踏步闖了進來,緊接著幾名家丁模樣的人也跟著闖了進來,他們一手拿著樸刀,一手挽著弓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