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之防?!這四個字從一個六七歲的小男孩嘴裏說出來,就有些滑稽,珩兒愣了愣,旋即爆發出了一陣大笑,非但珩兒,就是我們幾個,連著在灶上做菜的趙頭,都忍不住哈哈大笑。
阿奴對他起了興趣,索性坐在門檻上,將一直腿搭在門檻上,手裏拿著個果子,邊吃邊笑著問他:“小家夥兒,你小小年紀,怎麼和個夫子似的。”
小男孩睜著兩眼:“爾等不聞,男女授受不親,禮也?”
采薇駁道:“你亦不聞,禮者,序尊卑、貴賤、大小之位,而差外內遠近新故之級者也。現在咱們同處一陋室,同為府中仆役,你年方垂髫,哪有什麼禮可敘?”
小男孩似乎沒有想到有人能這麼堵他,跺了跺腳:“君子之有道,入暗室而不欺,雖處鮑魚之肆,亦不可欺也。”
阿奴將手中剩下的果子朝趙叔揮了揮:“趙叔,這小娃子可罵你哪,說你這兒是鮑魚之肆,臭不可聞哪。”
趙叔嘿嘿一笑,“人家是太守家的公子,自然是看咱們這兒又髒又臭,我老頭子可不在意。”
“噗嗤”阿奴把嘴裏的果子徑直噴了出來,虧得那男孩年小伶俐,一個閃身躲開了。
“誰家的孩子?”我也吃了一驚。
趙叔耍弄我們到現在,看見我們吃驚的樣子,他似乎很滿意。“他是江夏太守劉祥大人的公子,長公子派人送來的,說是在荊州城裏暫住。”
我和采薇對望了一眼,什麼暫住,分明這就是個人質。文聘將軍鎮守江夏和劉大人鬧了不和,回了江陵,長公子才去,不知怎麼就來了這麼一手,如此一來,劉大人就是心思再活泛,也要有所收斂了。
珩兒也傻了,呆呆地對著小男孩說:“我本不知道,剛才,得罪了。”
小男孩看了她一眼,一本正經地說:“我爹爹常說江陵人物薈萃,等閑的販夫走卒都知禮,怎麼這刺史府裏的人倒這麼粗魯。”
趙叔端著大勺過來,那勺子足有小男孩的臉那麼大,趙叔拿著勺子,在他腦袋上敲了一下:“都混到廚房來了,還拿捏什麼小少爺的架子,兩頓不吃,你不一樣就能在廚房捧著海碗吃飯,這幾位大姑娘和你一樣,都是陷在這府裏的苦命人,你還不叫一聲姐姐。”
小男孩不服氣地摸摸腦袋,“大叔。。。。。。”
趙叔一瞪眼,“叫啥也不管用,要在這府裏討生活,自然要守這府裏的規矩,幾位大姑娘比你年長,當你姐姐還虧了你不成?”
說著轉頭囑咐我們:“州牧大人把他派給兩位小公子當伴檔,你們也知道,莫夫人是不管事的,說男娃子不能進內宅,竟然就把他扔給了外院,管事又扔給了我,以後你們要是吃飯,遇著他,也給他一口,省得他餓著。也是個苦孩子。”
小男孩兀自不服氣:“我能自己照顧自己。”
趙叔又給了他一勺子,“你照顧你自己,要不是我老頭子照顧你,就這兩日就把你餓死了,你以後衣裳髒了破了,誰給你收拾,還不快給你幾個姐姐施禮,沒你的虧吃。”
素日承蒙趙叔照顧,他既開了口,我們也不能駁了他的麵子,珩兒似乎想為剛才的失禮道歉,問趙叔:“這兩****住在哪兒?”
趙叔指指外頭的柴房,“就睡在柴房裏,長公子把人送來,大人也不問一問,這麼著,孩子不被揉搓死哪。”
剛才聽到小男孩的身份,我們都十分敬畏,現在看看小男孩的慘況,真是鳳凰落架,虎落平陽。原來貴介高官落魄起來,和我們這些平頭小民也是一樣的。
我和眾人商量:“咱們院子裏的偏房都還空著,清夫人的那些侍婢送出去後就沒人住了,不如帶了他和咱們住吧?”
馨蘭很高興,“好啊,以前在家一直照顧我兄弟,如今倒來了個小兄弟,好的很。”
阿奴又啃了個果子,“你也少見,不服侍人骨頭癢癢地難受。”
小男孩聽說我們收留他了,似乎也很高興,雖然不說什麼,但態度已不似剛才那麼扭捏生硬。
趙叔給我們打點了兩個食盒,遞過來。拍了拍小男孩的頭:“和幾個姐姐回去吧,可不許淘氣。”
小男孩鼓鼓嘴,雖有不願意,但也乖乖跟著我們走了,我和采薇拉著他的手,問:“你叫什麼名字,日後我們總也好叫你啊?”
小男孩看看采薇,顯然對她有些好感,“我叫劉巴,你們叫我子初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