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公子一邊的唇邊一撇,冷冷地露出一個冷笑,“使君不給,難道荊州就沒有麼?如今已是九月了,長沙周圍有的是熟透的麥子。”
我驚了,“你們,你們要搶?”
仿佛是意識到自己失言,諸葛公子立刻打住了,旋即,一抹熟悉的笑容浮上了他的臉上,他從衣袖裏掏出也個小盒,“倒是忘了正事兒,這是我給你淘換來的玉顏粉,能消疤痕,你試試?”
我有些猶豫地伸出了手,公子把東西放在了我的手上,兩手相觸,他用力握了一下我的手背,仿佛是許諾般:“頂多三月,卞女,你就能再不用擔驚受怕了。”
我如觸電般縮回了手,“答應公子的我自然會做到,隻盼公子一切順利。”
公子有些尷尬,訕訕地縮回了手。
阿奴的身子從教習坊中探了出來,看到我們還在木槿花邊說話,遠遠地倒走了上來。看見諸葛公子遞來一個盒子,笑嘻嘻地湊了上來,從我病後,她對諸葛公子的印象大為改觀,如今竟然可以用熟識的口吻來和他說話了。阿奴笑著去捉我的手:“是什麼好東西,我看看。”
我拍掉她的手,諸葛公子卻在一旁笑著看我們嬉鬧,夜色下來,木槿花已經合上了花苞,諸葛公子掐了一朵半開的,當著阿奴的麵,給我插在了鬢上,這一親昵的舉動仿佛宣告了對我的所有權,阿奴被這一舉動弄得有些發懵,又有些吃驚看著這一切。我臉一紅,匆匆告了別,拉著阿奴離開了。
阿奴被我用力拖走,一路上有些興奮,又有些好奇,嘰嘰喳喳地幾次想套我的話,卻被我刺叨了幾句,沒意思地走開了。夜了,我靠著案子,呆呆地發愣,珩兒在對麵,自己趕著肚兜,月錢少了,多少還要積攢些送了家去,有些東西,大家便更願意自己動手了。
油燈吱吱得冒出一股子黑煙,自從上回蔡夫人拘了我們,雖然最後馨蘭被王夫人所救,可這府裏又有誰不是看酒下菜碟的,管事的就從日常開始折磨起我們來了,連著好一點的燈油,如今也分不上了。
我思緒如這油燈一般,不停地翻騰著,想到阿哥馬上也能進府做事,那歡喜是從心裏溢出來的,想到要往內宅傳遞東西,又有些煩惱,教習坊是歸外院的管事管理的,所以,內宅對我們的約束並不嚴格,這也使得我們能很方便地和門上還有外男接觸,可是這接觸是一回事,要在這府門和內宅門上傳遞東西,萬一要被查實,依著這些天蔡夫人的作為,雖然府裏還用得上我,不一定會將我發賣,可這一頓責罰逃不脫的。可是終究,諸葛公子開口有求,他又於我確實有恩惠,如果這時食言,我自己可以自保,可是日後,我們再要見麵多少總會有些尷尬吧。
思前想後,我的頭開始疼了。緣兒進來了,手裏托著一盤葡萄,隻有淺淺的一盤子,進來一把擱在了案子上,“府裏分果子,咱們才得這麼些了。”
珩兒看了看,問道:“不是聽說分來不少麼?怎麼才這麼些?”
緣兒沒好氣地說:“管事阿爹也沒辦法,送來不少,可被蔡夫人都拿了去?”
盤子裏的葡萄不過幾十顆,這和往年一籃子一籃子地送來,差的實在太遠了。
我不禁笑道,“倒瞧不出,蔡夫人還是個大肚漢哪。”
“哼”緣兒冷笑一聲,“那裏是蔡夫人自己享用,都被她挪騰到她蔡家去了。”
“啊”我和珩兒雙雙驚呼了一聲。
這些天為著府內仆婦往家裏倒騰東西的事兒,蔡夫人罰了不少人,不想自己個兒也毫無顧忌地往娘家貼補。
珩兒笑了,“這蔡夫人實在有意思,這不是說嘴打嘴麼?”
緣兒笑道:“上回使君提親被王夫人撅了回來,陪伴她的那個什麼黃姑娘也臊地回了家,她可不是把這一腔子的怒火都轉到作耗府裏人來了。”
我冷哼了一聲:“這是才來了不到一年,就把大夥兒逼得過不下去,年下才來的時候我看那些邀買人心的手段,倒是裝地好。”
“她有什麼手段?”緣兒目光犀利,“我瞧她的那些手段八成是那位黃姑娘教的,你看,這黃姑娘一走,她這些天這些折騰,完全沒有了章法。”
我也若有所悟,從蔡夫人正位,黃姑娘離開後,確實她的所作所為,已經不像才進府時那麼手段嫻熟了。如今種種,倒是無處不是授人以柄的破綻。
忽然,我對給諸葛公子的承諾有了一絲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