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襲白衣勝雪,婷婷立於湖畔。此時已是日暮時分,天邊的雲霞像是浸了血,詭異而嬌豔。她閉了眼,向湖麵傾去,微微揚起的手臂被晚風吹過,絲質的衣袖掠起,露出如玉的肌膚。
湖水灌入口鼻之時,往日種種皆如墜水之木靜靜浮出。
六年前她與他初遇。
靖和十年。
那日寒食節,她與家中姐妹一起上山祈福。正是初春時候,見桃花開得絢爛,一時貪玩便獨自一人跑入花叢。灼灼的桃花開滿一樹又紅遍整個山坡。微風拂過,桃瓣紛飛如雪,花香陣陣襲人。她從未見如此美景,興奮之情難以自抑竟將一切拋之腦後,直鑽入桃林深處,彩蝶飛過,她亦隨之翩然起舞。
山風漸冷,她亦有些乏了,正打算回身歸去時卻驚覺早已迷失在山嶺之中。她開始著急地尋找出路,奈何越走越深越深越急,更加難以尋著歸路。慌亂之中聽見不遠處有人經過,便如同得了救命稻草般的跑過去,依稀見著是個麵如白玉,眸若寒星的女子,忙抓住來人的手臂。
“小女子名喚陸綺秋,不慎在山中迷路,煩請姐姐能夠帶我一同下山。”
那人聽後麵上一紅,露出微慍之色,身後侍從模樣的人卻似在強忍著笑意。
“在下阜臻,並非女子,倘若姑娘不避男女之嫌,在下倒是很樂意為姑娘帶路。”
聞言她驚得鬆開緊抓著他的手,又覺失態。
“小女子急於尋路,方有此失禮之舉,還望公子莫要見怪。至於公子方才說的男女之嫌,小女子倒以為與君子同行心中坦蕩猶如父兄則無嫌可避。”無論如何狼狽她到底是陸尚書的掌上明珠。雖是女子,卻聰慧好學,加上姿容絕麗,家中門欄早已被慕名而來的求婚者踏破,她卻隻是一一婉言回絕。留下個清高孤冷的名聲。
阜臻聞言一笑,再不說話,隻邁步向前走去。她忙跟上去,生怕被落下。
一路上兩人都隻默默走路,她卻不覺尷尬,甚至有絲絲甜蜜漫入心頭。她悄悄拿眼瞟他,見他亦看向自己,忙移開目光看向別處。恍然不知兩朵雲霞正飛上她的雙頰,宛若山上盛開的桃花。
第二次見他時,他身負重傷,為了躲避追殺,趁著夜色翻入一戶人家的院牆,卻撞見了在院中秉燭賞花的她。
未等她驚叫出聲,他早已一個箭步欺近,捂住她的口鼻,在他耳旁輕輕開口“在下被人追殺逃命至此,若姑娘能好心相救,來日必定報答今日之恩情。”見她點頭才將她鬆開。
她將他領入房中,替他清理傷口。傷口極深,原本紫色的袍子早已被血跡染成黑紅。她先用清水洗下傷口周圍的血跡,再小心包紮,每個動作都輕到極致,生怕將他弄疼。他看著她的模樣不禁輕笑出聲。
“你笑什麼?”
“姑娘就這般相信在下,就不怕我是歹人?”
“即便你是歹人,受了這樣重的傷也不能如何。況且,我認得你。”
阜臻先是一愣,轉而又微微一笑。
“你竟記得。”他一瞬不瞬的看著她,原本偏冷的眸子此時卻滿是似水的溫柔。她麵色緋紅,在燭光下照著,如同六月芙蕖,美得讓人移不開眼。
“方才公子說,我若救你,來日定會報答。可還作數”她有些發窘,隻得轉移話題。
“當然。”
“那,不知公子要如何報答?”她淺笑,兩靨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