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靈吃掉了一名術師。那受害的術師居住在銀梔城本地,在他失蹤以後,相繼又有一人遇害。暫且不提消息是如何傳播開來的,它最終傳到術法部的耳朵邊,並且招得了他們的注意。
結界本身就屬於違規建造,所以隱蔽性極佳。更何況建造者故意安排了守靈——這種高度危險而且早已明令禁止的凶靈,使得結界內部的情況更加難以被外人察覺。諾夕隻不過是相比其他誤入結界的人的運氣要好些,沒有在第一時間遇到守靈現身。
若是她獨自撞上了守靈,後果……絕對不堪設想。現在回憶起來,諾夕也暗自為自己捏了把汗。
“……上月份,我們剛好處理過一起關於逃犯的案件,”偵案官說,“他們總共有三個人,其中兩人已經確認在非術師區的地方被殺害,行凶者尚不明確,目前隻經過初步判斷是預謀殺人。這造成嚴重的後患,還引起了非術師區社會的關注。”他從文件袋裏抽出一份銀梔城的本地日報,示意給諾夕看。頭條新聞正是上月初鬧得沸沸揚揚的碧湖公園猝死事件。
諾夕看見過當天的報紙,卻著實沒想到那人的身份竟然是名術師。“逃犯?哪裏來的逃犯?”
“他們都是南亞特蘭蒂斯籍人。其中一個曾經在舊政府做研發工作,高階偃師職業——就是他了——後來因為違抗新政府執政、企圖謀反而落下罪名。”他用食指戳了戳報紙。南亞特蘭蒂斯自古便不屬於術法部的管轄範圍,他們有自己的執政,法律和管理部門,至於術法部,則僅僅負責他們協助調查。
逃犯……偃師……
諾夕靠著這兩個關鍵詞,在腦海中快速地回憶搜索。她記得皓月告訴過她,襲擊秦雨果的男人是個偃師;秦雨果遭遇不測的地點——老巷子,與結界入口的位置基本吻合,若再靠前一些,說不準他們都會陷到結界裏麵去。那麼,攻擊秦雨果的家夥作為逃犯,逃犯最忌諱暴露行蹤,危急之下想對歪打正著撞到自己的人殺人滅口,倒也算講得通了。
“怎麼了嗎?”偵案官見她半天不說話,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我似乎聽說過這個人,”她指著報紙上的插圖,淺淺地皺了皺眉頭,“我聽說……他在巷尾攻擊過一名路過躲雨的學生,不過,他沒有成功。事後他丟棄了他的偃替,逃跑了。”
偵案官的臉色突然地變了,瞳孔因為刹那間的驚愕略微收縮。他重新拿出他的筆和記事簿——他們在檢查現場的時候沒有發現所謂遺落的偃替。如果諾夕提供的消息真實,那麼,這麼大一具偃替就不可能憑空消失——除非另有其人,在結界被術法部發現它前移走了它。“他扔下過偃替,襲擊了一名學生……學生呢?”
“……”諾夕故作思考,慢吞吞開口道:“活著,應該沒什麼大礙。”
“那,學生是不是術師?”他問道,“或者……出生在術師家庭麼?”
“……都不是。”諾夕回答。她頓時預感到偵案官也許會把重點糾結在這個“過路人”一般存在感的“學生”身上。她真不該在他們麵前提及這個的,諾夕心說。
“這下麻煩了。”偵案官的反應果不出諾夕的預料。他焦慮地轉動著手中的筆,口中喃喃自語:“他(她)大概會記得發生的一切……你們……認識嗎?”
“不認識。”諾夕早就知道應該怎樣回答他接下來的問題。她搖著頭道,麵部表情未曾閃過半毫波動的痕跡。
“也罷……”無奈,偵案官嘟囔幾句,眉頭微皺地寫下諾夕提供的信息。按照術法部的慣例,他們需要找到諾夕口中的那位非術師身份的“學生”,並施加術法來刪除她關於當天經曆的一切相關記憶,以確保術師職業的存在不會被公知於眾。
諾夕討厭撒謊。但在這樣特殊的情況下她也別無辦法。她可不是個傻子。
“你從什麼地方聽聞的?”他終究不肯放過最後一個問題。
“聽一個化形說的。”諾夕說。待她察覺到偵案官神態細微的變化,又立刻補充道:“東區人流集中,難免混雜有化形和妖族。”
偵案官用一種近乎狐疑的眼神與她對視,三分懷疑,倒不是在懷疑諾夕——諾夕要撒謊她還用得著說出口麼?——“哦,化形……”對妖族的信任,在某些地區和某些人當中,有時就好比“種族歧視”。緣由大可以追溯到千年前妖族的沒落。雖然多數時候並無關緊要。他仔細地想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