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靈巷路的卜夜安此時在去往自己住處的方向上。不過不是要“回家”——或者說,他也隻是曾住在靈巷路。
他抬頭猶豫地看了看略顯得陰沉沉的天空——他無法支付出靈巷路為數不多的租屋的價錢,不得不打算換一個新的住處。
不過,今天可不是去考慮新住處的。
他要去拜訪一個人。
由於前段時間,一行來自「煙雨城」的人們搬到了靈巷路,靈巷路為此還在原來的基礎上擴建了不少。同樣是術師,所以他早聽說過,煙雨城的人之所以會集體“搬遷”,是因為「煙雨城」已經不存在了。
巷尾第七家店是一個書店,這就是卜夜安要去的地方。
書店的老板是一個四十多歲的占卜師,天生喜靜,不喜歡吵鬧。店裏總是有各種術師需要的書籍,很多時候,這家店的生意還算不錯的。
可是,目前看來,仿佛它現在的“老板”並不想做這門賣書的生意了。
他走到書店門前,輕輕地叩了一下。陳舊的木門“吱呀”一聲析出了一條門縫。
店門並沒有關。
他直接跨了進去。
店裏原本的書架上幾乎沒有了書籍,而是把書籍分類打捆,摞在了一起。靠窗的一把椅子上坐了一個近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他依著窗外微弱的陽光瀏覽著他手中一本很薄的線裝硬麵的筆記本。筆記看上去有些年頭了,應該是至少好幾十年前的了。
“南楓澈。”他招呼了一聲。年輕人簡單地回應,仍然頭也不抬地看他手裏的筆記。
這是書店現在的主人,南楓澈——曾經書店那個占卜師老板的侄子。那占卜師前不久去世了,因為他天生就有的遺傳病。生前沒有配偶,自然也沒有孩子,於是這位占卜師去世之後,遺產給了他的侄子——他姐姐的兒子——自然也包括了他的書店。
“你要打聽的人,我打聽到了。”卜夜安說,這才是他拜訪的目的,“那人已經逝世了。”
南楓澈抬起頭來,先是眼神裏顯得有些驚訝,不過很快又恢複了平常。“唔……”他合上筆記,“是嗎……”
“他是什麼時候去世的?”他又問道。
“大概一年前左右吧。”卜夜安回答,“不過,據說沒有屍體,我是說……”
“不必了,我知道。”南楓澈示意他不必說明,“那,麻煩你了。”他說,“謝謝。”
卜夜安總覺得不自在,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幫他打聽完全是他自己的意願,隻是……
這個總家夥有一種說不出口的古怪感。
“……要是沒事的話,我就先告辭了吧……”
他甩下這句話,轉身離開了。
“等等。”
他被南楓澈叫住了,不得不停在原地。“還有什麼事嗎?”他說。
南楓澈流露出一絲笑意:“嗯,你看這間屋子,”他說著,一邊站了起來。先前臥在角落裏的白獸輕踏著步子,走到他的腳邊。
“你覺得,它值多少錢?”南楓澈說。
“你要賣掉它?賣掉這屋子?”
“是啊。”南楓澈回答,“還有這些書什麼的……”
他不會再待在這裏,於是這些東西,包括這間屋子對於他來說是沒有多大用處的。
不過,目前這裏是他唯一的固定居所了不是嗎?
“你要離開?”傻子都知道他賣掉屋子的意義,卜夜安想。“去哪?”
“……”南楓澈沉默了一會兒,似乎在考慮要不要告訴他。他不喜歡一個不算很熟悉的家夥問這種無關緊要的事。
他要去找一個人……據他自己所知道的,這個人,她現在居住在——
銀梔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