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無爭看著自己二十出頭的嫡長子,微眯著眼睛,“在外頭作甚?一張臉通紅,衣裳都濕透了。”
沈千燁笑道:“爹,景世子帶我們幾個上河打魚去了,他說身為世家子弟,也要知曉百姓疾苦,不可讀死書。”
沈無爭說了聲“你呀”,一個二十多歲的人,竟跟著個十五六歲的少年在外頭胡鬧,還被人指揮得團團轉,不過,慕容景的話倒有幾分道理,“打到魚了?”
沈千燁埋頭笑:“我今天一網下去,打了好幾十斤,景世子一網下去隻打了十幾條大魚。”
“那你打的是大魚還是小魚?”
“多是半斤左右的魚兒。”
“這麼小不能吃,還得放回去。”
慕容鳴這兒子有意思!
沈無爭心裏想著,這孩子一瞧就是個知書達理能成大事的人,要是他的兒子該有多好,夠沉穩,夠敦厚,又夠果決,學識也算淵博。
慕容景經不住沈千燁兄弟的挽留,又住了幾天,因著父輩交好,雖是首次見麵,幾人倒處得像是早就相熟。
慕容景回到江寧時,把教引嬤嬤就交給了杜芊芊。
林姨娘一瞧那嬤嬤,心下動了主意,對趙珍兒道:“夫人,要不讓嬤嬤也教教三小姐。”
三小姐維佳,是林姨娘所出。
趙珍兒沒女兒,這長女、三小姐皆是寄在她名下的。
趙珍兒一問杜芊芊,她因念著娘家還有兩個侄女要遴選,竟著人把兩個小姐都接到伯義居,與陳維蓮一帶接受教引嬤嬤的指導。
為防萬一,杜家特意選了三奶奶過來,先學了教引嬤嬤說的要點,想著杜芊芊待一月就要回範陽,對兩個杜家小姐也越發嚴謹起來。
九月末,慕容景在江南采買了些土儀禮物等,備了好幾車,便準備啟程回範陽了。
臨走前,沈千燁奉父命到了,也備了兩車禮物,讓他帶回範陽。
杜家自是少不了,又有早前與陳家交好的,陳家灣的族人等都紛紛備了禮讓他們帶上。
次年三月初,各地選送的皇子妃人選必須入宮待選。
陳維蓮早前不覺,到了二月,聽說北方的秀女要啟程前往京城,心頭一陣難受,抱著大肚子的陳湘如痛哭了一場。
“唉,你竟想去,就隨了自己的心意,蓮兒呀,做了皇家婦可就比不得尋常百姓人家,一入宮門深似海,這明爭暗鬥定是少不了的,可不比得燕國公府,更不比你家……”
這兩家,後宅皆隻得一個嫡妻。
陳相富沒納妾,慕容鳴也沒納妾,這日子自是過得輕鬆自在。
陳維蓮哭道:“姑母,在江南時,我舅母便與我們幾個講過。”
到了時辰,陳湘如與杜芊芊親自將陳維蓮送到範陽知府衙門。
範陽城從縣城改為範陽府城後,顯得越發熱鬧了,依然成了北方最繁華的城池之一。
百姓們都說,範陽城之所以會繁華起來,是因為這裏有燕國公府和範陽織造府。
經過一月的長途跋涉,這年三月初五,北方的秀女抵達京城。
三月初八一大早,所有秀女排隊進入皇宮待選。
幾番遴選後,早前的數百人就剩下了一百二十人,再從一百二十人裏進行挑選,又留下了六十人。
杜家的七小姐在第二番挑選時出局,而杜家五小姐最後與陳維蓮都留在了六十人之列。現在留下來的小姐,幾乎全都嫡女,且個個德才兼備、容貌不俗。
六十人分住在毓秀宮各院。
這日沈琉璃來探杜五小姐與陳維蓮,道:“杜姐姐、陳妹妹,我姑母想見見你們。”
沈麗妃居於怡春宮,幾人見罷了禮,沈麗妃賜了座。
杜五小姐小心地打量著宮殿,隻覺這皇宮當真瑰麗無雙,聽聞沈麗妃嫁與還是太子的景泰帝後,一直是後宮是最得寵的一個,十幾年如一日,但貴在沈麗妃雖寵而不驕,與孔皇後相處和睦。
沈麗妃也有一個兒子,現下也有十五了,到了選嫡妃的年紀。
杜五小姐立時就明白了,她不過是個陪客,沈麗妃想瞧的是她表妹維蓮。
問道:“你父親是範陽織造府陳相富?”
“是。”
沈麗妃道:“你家與燕國公府毗鄰,你姑母慕容夫人可好?”
“姑母她身體尚好,我入宮之時她受了些風寒,家裏有郎中,想來已經痊愈了。”
沈麗妃“哦”了一聲,又問道:“你姑母在北方頗有賢名,聽聞你是你姑母教導大的。”
陳維蓮笑答道:“姑母最喜歡女兒,偏膝下都是幾個表兄弟,我常在她身邊,我母親後宅事多,家裏又有自家的生意,忙不過來時便送我到姑母身邊住些日子,這時間一長,倒是在燕國公府住的日子比在家還住得多些。”
那麼,陳維蓮當真是陳湘如教導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