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去大修了。”蘇葉說。
“怎麼還沒修好啊,我看你好幾天都沒開車了。”陳永仁一副很是關心她的樣子。
“呃,是啊,可能遇到了些麻煩吧,本來是今天要去提車的,但也沒抽出時間。”
“你先等下我哈,我去那邊買把傘來,這附近不好打車,必須要到下一個路口才能看到空車,你等我一下啊。”陳永仁將還剩下一半的奶茶扔進垃圾桶裏,大跨步朝不遠處的一個賣雨傘的老婦人那奔去,他每奔出一步,鞋子踏過的那片地麵就會掀起無數的漣漪,蘇葉望著他的背影,像是在看一出甚是美麗的電影。
像是被插進去了畫外音,蘇葉聽到旁邊的喇叭聲,循聲望去,發現楚秋正開著車,恰巧泊在不遠處的路邊。他探出頭來招呼著自己上車,可陳永仁還在馬路對麵買著雨傘,小販似乎很難找零,已經在包裏翻騰了半天。蘇葉朝楚秋擺擺手,又朝馬路對麵指了一下,示意是在等朋友。楚秋會意,將車倒回到蘇葉站著的台階下麵,把右側的車門拉開,“你先上車,外麵雨那麼大。“
“你怎麼來了啊,我在等朋友。”蘇葉說著,她看到陳永仁已經在朝回跑了。
楚秋朝左邊看了一眼,陳永仁買了兩把傘,但全都原封不動的拿在手裏,正朝馬路這邊奔著。
陳永仁站到蘇葉身邊時,也發現了停著的這輛車,但蘇葉還是接過了雨傘。
“這是我朋友,恰巧路過這,要不一起回去吧,送你一程。”
陳永仁抹了一把臉說,“算了吧,太不方便。已經有傘了,我到下個路口去打車。”
“沒關係的,他是我一個中學同學,沒什麼不方便的。”
陳永仁已經將雨傘外的包裝取下,將傘打開,朝蘇葉緩緩的笑了笑,“不必了,祝你們玩得開心。”說完這句話,陳永仁便轉身離去,那片背影轉瞬即融化在雨水裏,這是蘇葉印象裏陳永仁第一次主動離開。
我曾踏月而來 ,隻因你在山中。楚秋,蘇葉。
送完蘇葉的楚秋回到家裏,照例蹲在電腦前麵打著遊戲,在一局的間隙他突然回想起今天在蘇葉公司樓下他遇見的那個男人,當時他透過車外的後視鏡看得一清二楚。
或許他真的不該來。
下午的時候他去到汽車修理廠,這個修理廠是由楚秋一個很是要好的哥們在開,由於暗地裏做黑車交易,資金比較雄厚,因而生意做得很是紅火。楚秋在廠裏轉了一圈,發現蘇葉的那輛車靜靜的躺在那裏,他先是感覺麵熟,後來發現了車內後視鏡上掛的一個飾件,他認得那東西。
“這車別看著挺慫,可是地地道道整裝進口,裏頭那零件碼得真是漂亮,我給她扣了一個禮拜了快,現在就等黃師傅來,咱來個狸貓換太子……”一個滿臉橫肉的大漢將胳膊搭在楚秋的肩膀上,指著這輛車咧著嘴巴說。
“這車你別動,我認識這車主。”楚秋麵無表情的說。
“你淨熊扯淡,我總不能白扣她這麼久的車吧,這一個禮拜停車費都不少呢。”
“下次再有活的時候,從我的那份子裏扣掉就是了。”
“這我可就不懂了,以前你都是專揀熟人下手,這次怎麼改吃素了?難不成你和這車主有那麼一腿?我倒見過這小娘們,長得確實挺正……”
楚秋沒有聽他瞎掰扯,鑽進自己那輛黑色的三菱就朝蘇葉的公司開去,他僅是想載蘇葉一程,但從那個男人的落寞背影來看,今天他的闖入似乎有些說不過去,尤其是當他將季心藍送到家裏時,他已經看不出季心藍的臉上是哭還是笑。
楚秋掏出鑰匙,插進右側抽屜的鑰匙孔裏,這是楚秋整間屋子裏唯一上鎖的地方,他怕季心藍會無意間發現這個地方。他從裏麵隻拿出一個看上去有些破舊的手機,塑料機身的密合處有些鬆鬆垮垮,仿佛隻要輕輕磕碰一下就會散架,楚秋摁下了開機鍵,屏幕一下子就亮了起來,俗套的開機音樂也響了起來。雖然從來都沒有用過這東西,但楚秋還是經常給它更新電池,一直延續著它的生命。
這個手機就是季心藍的,是她來到重慶第一天的時候丟掉的手機。
楚秋知道自己是個小偷,倒真不枉自己中學時期的外號,楚留香。
他走上這條路也並不是迫不得已,隻不過楚秋是那種懶散慣了的,如果真讓他給自己立個世界觀人生觀的話,他會感覺生活很累,現在他很滿足自己的現狀,感覺所有的人都在養活著自己,從以前在車站廣場專偷手機轉到現在的汽車大盜,至少自己也有個升級的過程。
當時他偷到這個手機後,一直沒有準備出手的打算,畢竟也賣不出多少錢,之後無聊將手機打開,先是感覺那桌麵上的女孩長相挺清秀,又翻看到很多文件夾裏的短信,收件箱和發件箱都沒有多少,草稿箱裏則滿滿當當,那全是她為自己編輯的短信,每一條都是鼓勵自己不要放棄不要哭泣之類,似乎她已經完全將手機當作一個傾訴的對象,那小小的盒子裏盛載著自己所有的心事。
楚秋後來找到季心藍之後,曾想過將這部手機還給她,但一直都沒有勇氣,他感覺如果季心藍再次見到這部手機的話一定會喜出望外,隻不過應該怎麼跟她講呢,撿來的?買回來的?或許不給她也會更好,將那些沉重的心事全部丟掉,封存在自己這裏,永遠不要回去。
突然之間,楚秋很想去看看季心藍。
他穿上衣服奔下樓,鑽進汽車之後就朝那個熟悉的方向飆去,途中他隻感覺到無數條車燈從他臉上劃過,略微的疼痛。
當楚秋趕到時,季心藍的那扇窗已經滅了燈,他搖下車窗,靜靜的抽了根煙,扔下那根煙蒂,離開。
此時的季心藍正試圖將蜷著的雙腿伸直,剛才蹲在座位上做十字繡,現在已經幾乎沒有知覺了。她打開手機,微弱的屏幕隻能照亮她的眼睛,“隻不過他將她送回家而已,這沒有什麼。朋友之間應該的,俗話說‘近水樓台先得月’,這優勢你可是沒人能比的哦。加油。”她在打完最後的句號後,合上手機,在屏幕完全熄滅之前就進入到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