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時候,隻要是額爾赫在他身邊,胤禛就分外安心,因為他不會再做那些十分駭人的噩夢。可是一旦額爾赫不在,他整宿整宿會做夢,他夢到自己一聲令下,成堆成堆的人死於他的命令之下。
他會因為一言不合而殺人,他會因為一時不快而殺人,他會因為不喜他人而殺人,他會因為種種理由而殺人,殺人、殺人、殺人!他的夢中一直一直都是他殺人的各種各樣場景,他看著那一顆顆的大好頭顱葬送在他的手上,他無法不膽寒。
後來,額爾赫走了,他的身邊無人再能讓他心安,好些年沒有再臨的噩夢讓他臉上開始變得慢慢僵硬,可是就在他快對自己絕望,認定自己天生就是那等絕情絕殺的人的時候,他的福晉來在他身邊,他不僅再次感受到了安然入睡的滋味,他還慢慢地對她情根深種。
他看著她一步一步的在他懷裏綻放光彩,他看著她的真實麵目一步步在他身邊靜靜展開,他看著他們的孩子一步一步的慢慢長大,他的心越來越安定,他的情越來越深,可是為什麼,為什麼就在他覺得人生都要完滿的時候,他唯一的嫡子卻要出事?
當他看著躺在床上幾乎毫無聲息的弘暉,當他瘋一般查過整個府裏的所以人,可是當他越查心裏越是沉到湖底。
為什麼?為什麼弘暉出事竟然真的會是一場意外?
不!這不可能!他絕對絕對不會相信這真的隻是一場意外!
緊握住手,胤禛的眼底暴風雨在不斷的醞釀,他很想毀滅一切,可是若是當真他這麼做,那麼他那個常常心口不一,說出百般狠話卻最是善良的福晉會如何看待他?深吸一口氣,胤禛將心底的陰霾深藏,他慢慢地一步一步地走到玉蘭床前,收斂住一切的不安和難受,他握住有些玉蘭那有些掙紮著的手,有些愣愣地看著眼珠子不斷顫抖,可是卻無論如何都睜不開眼的玉蘭,他頓了頓,接著滿臉微笑著對玉蘭道:“福晉,你這一覺睡得太長了,爺都有些等得不耐煩了。”
誰在她耳邊不斷的說話?還笑?難道她剛剛經曆了些噩夢般的事情就那麼讓人好笑嗎?
緊皺眉頭,玉蘭費勁地慢慢睜開沉重的眼皮,模模糊糊中,玉蘭看著身邊的胤禛,她腦子有些不清醒。
盡管胤禛的身材依舊是那麼高大,盡管胤禛的身子依舊是那麼挺拔,盡管剛從睡夢中醒來的玉蘭頭痛欲裂,但是她看著在她床板靜立不動的胤禛,她還是第一時間感受了到了他內心中的害怕。
“爺!”張開幹澀的嘴唇,玉蘭的嗓子有些不適,“咳咳咳!”
“別說話,你都躺了三天了,滴水未進,不難受成才怪!”
帶著些許胤禛似的關心,玉蘭的心裏有些安心。可是不管胤禛給玉蘭帶來多少的安心,她卻總是有些心神不寧。
“三天?那弘暉怎麼樣了?咳咳咳!”
“你才醒,旁的事莫理,好好歇歇!”胤禛拿著勺子給玉蘭喂水,“餓了吧?可是太醫說你的身子有些虛弱,如今不便入食,待會兒你好些的時候,爺吩咐人給你做些你最愛吃的燕窩粥。”
玉蘭輕輕擺過頭,她避開胤禛送到嘴邊的水,定定地看著胤禛,擔憂極了,“爺,我沒事,弘暉呢?”
“沒事?”胤禛平靜如常的眼瞼裏突然刮起了暴風,他停下手中的動作,死死地盯著玉蘭,半晌兒他才繼續一板一眼地繼續喂水。
“爺如今不想聽到其他的話。”
玉蘭拗不過胤禛,她慢慢地喝了一些水,稍微恢複了些許力氣便掙紮著想起身,“弘暉呢?”
“啪!”胤禛手上的水杯突然摔在了地上,他呆呆地看著慢慢暈開在玉蘭身邊的水漬。
“弘暉到底怎麼了?”玉蘭立馬起身,“咳咳咳!”
“你這是幹什麼?”胤禛收起心中的悲傷,他緊緊地抱著玉蘭 “爺擔心弘暉擔心得不得了,若是此刻你不好好的,那爺該如何是好?”
玉蘭腦子裏緊繃的那根弦一鬆,“你的意思是咱們的弘暉沒事兒?”
胤禛抿著嘴,有些不知如何開口,他抱起玉蘭,吩咐人換掉濕掉的被子,“待你稍好些,爺帶你去見弘暉。”
玉蘭有些著急,她拉著胤禛的手,“我沒事兒,方才不過就是睡了一覺,如今我醒來了,這不就代表著我早好了嗎?”
看著玉蘭眼中的祈求,胤禛不是不明白她的意思,可是她身邊盡管有藥田,但如今弘暉的事情不就代表了那東西並非是萬能的嗎?而且打心眼裏,胤禛甚至有些痛恨那藥田,若非他福晉對那藥田實在是太過於信任,莫非他家福晉總是認為隻要有那藥田在,那她身邊的靈藥要多少就有多少,那她也不會因為沒留心中使用藥田過度而險些喪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