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也不敢再停留,逃也似的小跑了出去。
緹月萱呆了幾息,突然緩過神來,低叫一聲,整個人都埋進了被褥中。
“啊啊羞死人了!”
***
莫恨冬快步從冬隱閣走出,夜風吹得他雙頰冰涼,他卻不覺得冷。渾身似有火在燒,一顆心撲通撲通跳個不停。蜜一樣甜絲絲的感覺從雙唇傳遍全身,叫他歡喜得簡直不知如何是好。
“小冬。”
前頭忽地有人出聲喚他,他心神一震,頓時從那旖旎心思中驚醒過來。
卻是染豔。
廊下晃動的燈籠映出她身後的老者,蒼老的麵容冷峻如山,一道道皺紋似那山岩被風化出的裂縫,深沉而銳利。他目光如電,盯著莫恨冬一看,便道:“收收心,宮主的安危可都落在你和小柳身上。若是有差池,你們萬死也難贖其罪。”
莫恨冬不敢爭辯,低頭受教:“是,師父。”
此人正是聚塵宮左護法秋應君。他是肅寧王最信任的人,楊旭都是他一手教導出來的。這聚塵宮上下,年輕人多受過他的教訓。當初,楊旭、應殘秋、莫恨冬三人同在他門下修煉,感情深厚,對他更是敬畏有加。因此但凡他有訓斥,莫不敢聽。
“長老,可不當這麼嚇他呀。”染豔笑嘻嘻道,朝莫恨冬眨眨眼,“小冬一向懂事,最知輕重了。”
秋應君哼一聲:“莫耽擱了,宮主還等著呢。”
他當先而行,莫恨冬和染豔跟隨其後。
到了主殿前,果然見楊旭負手望著莽莽山色。他身後幾步遠處,站著個身披鬥篷的人,頭臉都被蒙了個結實。聽到腳步聲,楊旭回過身來:“長老,你們來啦。”
秋應君躬身道:“宮主,此行定要小心為上。”
“長老放心。”楊旭哂笑,“有小柳接應,萬無一失。倒是長老你們,怕是有場硬仗要打,萬望長老保重自己。”
“哈,複國在望,老朽渾身有使不完的勁。”秋應君傲然道,“北耀的人不來便罷,真有膽子來,哼,來多少殺多少!定叫他們有來無回!”
“那一切就拜托長老了。”楊旭笑著看向染豔,“阿豔,你多幫襯著。”
染豔微笑點頭,目光微微一轉,望向那個穿著鬥篷的人:“這位是?”
“哦,這是無心姑娘,是我的客人,此行幸有她相助。”楊旭介紹道。
染豔沒做聲。不知為何,她總覺得從鬥篷下射出的目光十分陰冷,讓人不舒服。楊旭這趟渡江北上的事是宮中絕密,隻有他們幾人才知道。莫名多出個無心姑娘,卻是古怪。不過楊旭一向思慮深沉,也許這是他另外請來的高手,就像那位萬泉劍閣的傳人一樣。
眼見時間差不多了,他們便從密道下了山。那密道出口處便是墨江岸邊,早有一艘小船在水邊等候。
楊旭拱拱手,揚眉笑道:“長老,阿豔,宮裏便交托你們了。待我取回先祖寶物,北伐複國,指日可待!”
秋應君深深低下頭:“老朽有幸……”
再多話也不便說了,楊旭、莫恨冬和無心三人登上船。船夫一搖櫓,小船便如箭般撲入滔滔墨江中,朝對岸劃去。水花飛濺在船舷,三人的外衣都被打濕了。
楊旭抹去臉上的水珠,望著兩岸黑黝黝的高山,群木森森,他眼中躊躇滿誌:“墨江,終於到這渡江之日了!”十幾年前,年少的他被迫帶著群臣南渡,從此龜縮在南部三州。幾千個日夜的謀劃布置,才終於有了這一天!
知他心中起伏,莫恨冬並未多言。跟楊旭不同,他不久前已經北上過一次,沿途所見都是國泰民安之景。十幾年的時間,足以讓明展翼這位英明帝王深入人心。北耀,已經不是當初名不正言不順的亂臣逆子,而是為萬民所承認的帝國了!
楊旭的謀劃,真能實現嗎?這過程,是戰亂頻發、白骨累累,還是無數百姓流離失所,一將功成萬骨枯?
他不敢想,也不願想。夜色輕柔地籠罩在他年輕的麵容上,把那迷惘的思慮都給掩蓋。
楊旭開口問他:“通知葉辭了嗎?”
莫恨冬倏地回神:“一個時辰前已經發出了追魂蜂,隻需一兩日的時間,便能傳信給他。有冷蟾在,他很快就能跟我們會合。”
不知想到了什麼,楊旭忽地笑了起來:“他那隻冷蟾,用處倒是不小,就是難養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