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潑皮無賴的打法不光木懷彥反應不及,連況風華、狄望舒等人也愕然當場。
葉辭的功力深厚,這一摔直把木懷彥摔蒙了,好不容易回過神來,就見葉辭擰了他的手臂,伸手就去摳他手中的紫玉瓶。木懷彥哭笑不得,真是抓也不是放也不是。方才情形在腦中過了一圈,更覺幼稚可笑。索性鬆了手,低喝:“住手!還你便是!”
葉辭奪過紫玉瓶塞進懷中,直起身看了他一眼,兩人一對視,都覺得十分狼狽。木懷彥灰頭土臉地仰躺在地上,葉辭肩膀上還戳著匕首,身上幾處傷口都在冒血。這光景之下,原本滿腹的怒氣都無處發泄,隻能鬱鬱地自我消散了事。
還是葉辭平複的快,隻見他抽了抽嘴角,嘲弄道:“你恢複得不錯啊,都能把我打成這樣了!”那女人還敢擺一副哭喪臉給他看,哼!
要是一刻鍾前聽到這話,木懷彥定會覺得羞辱。但此時聽來,卻有幾分訕訕。
見他不語,葉辭頓覺無趣。這番纏鬥後,他算是吃了平生未有的大虧。他有愧在先,處處留手,但這些人卻並不領情。再留在此處,對他隻怕會更不利。思及此,他便起了退意。方才射出的紫虹劍落在一旁,他伸手拾起長劍,看向木懷彥:“今日,便到此為止——”
木懷彥的臉色忽地變了,大喝:“住手!”
不需疑問,身後急速湧動的風聲已是警報,葉辭飛快轉身,反手拔出正要歸鞘的長劍。寒光刺目,況風華的銀匕抖出萬點星芒,在點點寒星中,玄冰劍如冷冽月光,悄無聲息地揮灑而下。
“水若至清!”
迎著玄冰劍冰冷的劍氣,葉辭的劍法變得愈發沉凝緩慢,宛如萬頃碧波,清澈沉靜,卻自有承受風雨衝撞的從容大氣。劍光刀光都被這一泓清流吞沒,連風浪都不曾掀起,隻有緩緩蕩開的一圈圈漣漪。
這一招看似輕鬆寫意,但況風華和楚南漠都是身經百戰的高手,一眼便看出葉辭的呼吸已亂,胸口微微起伏。俊朗年輕的白皙麵容上,更泛起了一層不正常的紅暈。
就算他武功再高,惡戰這許久,又受了好幾處的傷,也是有些支撐不住了。
他二人對視一眼,都知隻要再對戰下去,葉辭必敗無疑。
但木懷彥卻站了起來,朝他們搖頭:“風華、楚兄,不必再……”
卻在此時,齊楚仗劍而來:“大哥,我來幫你們!”
他一劍居高臨下刺來,葉辭卻不能坐以待斃。雙眸一凝,低喝聲中,淩厲劍氣橫掃而出,直迫得況風華和楚南漠也不得不後退。葉辭挺劍擋下齊楚的劍,見他麵帶怒色,知道他們都誤會了,以為他方才拔劍之舉是要傷害木懷彥。此事委實說不清楚,況且葉辭本就心高氣傲,今天這一戰已憋屈至此,又如何肯低頭解釋?當下手臂一振,便要將齊楚震飛出去。
“葉辭,看招!”
同時間,狄望舒已趕到,他的長劍之前被葉辭擊飛,此時來不及取回長劍,隻運足內勁,青霓派掌法“搴雲散”已一掌拍出。
綿綿掌勁自空中掃過,將落葉擊碎成齏粉,幾乎是毫無阻攔的,準確狠辣地擊中葉辭受創的左肩。葉辭悶哼一聲,整個人不由自主地側飛出去,重重撞在樹幹上,摔落在地。
狄望舒愕然地看著自己的手掌,他不過是想借這一掌逼葉辭回防而已,沒想到……
葉辭翻身半跪在地上,原本綰得整齊的白發淩亂散落在肩上,嘴角掛著一絲朱紅。他眼神冰冷地掃了他們一眼,忽地恨恨一掌拍在身旁的大樹上。澎湃內勁從掌心中湧出,隻聽哢擦一聲響,這木桶粗的大樹竟轟然倒下。再不言語,他縱身躍起,暗紫色的身形掩入枝葉中。
眾人皆是無言,竟忘了去追。卻聽——
“嘿,這就跑了?”一直縮在不遠處的南宮誤撇撇嘴,探手抓一枚五翎箭,懶洋洋地搭箭上弓,“真當老子是死人啊?”
“噌”的一聲弦響,五翎箭在樹林中劃過一道虹光,便追著那紫色身影消失了。
林中一片安靜。
南宮誤挎著弓走上前,抬腳就踹了齊楚一下:“喂,不是要抓那臭屁家夥麼?怎麼還傻站著?快追啊!”
“哇,很痛的啊!”齊楚齜牙咧嘴地跳開,看了看都不言語的其他幾人,表情忽然變得古怪起來,“我說,南宮誤啊,你剛才那一箭,射中了沒?”
“廢話。”
南宮誤白了他一眼:“定天弓百發百中,你幾時聽過五翎箭會射空的?”
“哎……這個我當然知道。”齊楚瞥了一眼麵色鐵青的木懷彥,小心問道,“木頭,追不追?”
“追。”
木懷彥硬邦邦吐出一個字,就快步衝入林中。
看著他的背影,南宮誤瞪眼:“他生什麼氣?”
況風華歎了口氣,沒有說話。狄望舒苦笑起來,指了指那棵被攔腰折斷的大樹:“瞧這一掌的勁道,葉辭是有能力擊殺我們任何一人的。但他卻一直沒有下狠手,倒是我們,徒做小人了。”從頭到尾,葉辭出手一直很克製。最後含怒出掌,足可見他心中憤怒。“懷彥氣的,正是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