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曼青躺在床榻上,靜靜看著雕花的床頂。疲倦像是泥沼一般將她纏繞,然而她的頭腦卻清醒無比,連半點睡意都沒有。
外麵都安靜了下來,隻有偶爾清風會送來清脆的銅鈴震動聲。
叮鈴,叮鈴。
在這樣的銅鈴聲中,她緩緩閉上眼,紛亂的思緒漸漸平複下來。
有多少淚多少恐懼,就有多少不甘多少無畏。麵對命運,她從來就不是個膽小鬼。
幼年的那次傷痛讓她選擇失去那段記憶,然而到今時今日,除了生離死別,已經沒有什麼會讓她畏懼了。
人生除死無大事。
活著,她所愛的、想要珍惜的,就絕不會失去。那些溫暖的、動人的、讓人微笑落淚的情誼,是她這一生中獲得的最寶貴的東西。
活著,不止為了她自己,更為了辛眉。失去的滋味有多苦澀,她心知肚明。那些不屬於她的記憶,偶爾想起也讓她覺得心悸,更不用說親身經曆這一切的辛眉了。
活著,因為,她根本沒有放棄的資格……
門板被輕輕推開,像是一陣清風偷偷溜進來一般,悄無聲息。來人的腳步輕緩,一步一步,慢慢走到床前,看著上頭閉目沉睡的女子。
“公主。”
稚嫩的嗓音突兀響起,猶自沉浸在思緒中的葉曼青悚然一驚,她霍然睜開眼,看向站在床畔的小少年。
“逃兒……”微微愣了一下後,她才緩過神來,“你怎麼來了?”
她之前被穆寒簫強行擄來時,為了探查阿默的消息,便把逃兒也一同帶上了百裏莊。沒想到到了百裏莊後,穆寒簫就把逃兒跟她隔開了,他們連見麵的機會都沒有。再之後她決心要恢複辛眉的記憶,便也顧不上他了。等到阿默找上百裏莊,她更是把這個小家夥忘到十萬八千裏了。
想到這,她不免有些愧疚:“對不起,我都沒顧上你。這些日子,你還好嗎?百裏莊的人沒為難你吧?”
逃兒搖搖頭。穆寒簫直接把他丟給了和伯,和伯隻當他是葉曼青的小廝,又看他年紀小,對他倒是頗為照顧。
“那就好。”葉曼青正想摸摸他的小腦袋,一抬手就看到自己被包得嚴嚴實實的手掌,不由苦笑道,“瞧我這淒慘樣。”
逃兒烏黑的眼珠子定定看著她的手半晌,忽然抬起頭來:“公主放心,駱婉瑤會更慘的。”
葉曼青失笑,剛要說話,臉色卻突然變了一變:“你怎麼知道是駱婉瑤……不對,你怎麼會在這的?誰讓你進來的?咳咳……”她話說得急了,竟是不由嗆咳了起來。
葉曼青心裏清楚,不管是穆寒簫還是木懷彥,他們對逃兒都非常警惕,絕不會讓他單獨接近她的。
而他現在卻這麼輕易就站在她麵前,這……
逃兒卻似乎根本沒注意到她驟然變白的臉色,反而乖巧地伸手輕輕拍著她的背,看著她順過氣來,才輕聲道:“公主別怕,逃兒是來帶您回宮的。”
葉曼青的脊背陡然一僵。
***
涼亭中,緹月萱望著聽風苑緊閉的木門,嬌俏的小臉上掠過一絲憂慮,她沉默許久後忽然輕聲道:“喂,死猴子……”
橫躺在石椅上的莫恨冬眯著眼睛抬起頭,懶洋洋應道:“又幹嘛?”
緹月萱轉過身,咬著嘴唇看著他:“你……你們是一定要把葉姐姐帶回聚塵宮的吧?”
莫恨冬微微一愣,緩緩坐起身:“當然。公主是王爺的血脈,怎麼能流落在外?”
“少來!”緹月萱冷哼道,“什麼王爺血脈!要不是為了寶藏,小王爺怎麼會管她死活?”
莫恨冬托著下巴看了她半晌,直把她看得毛骨悚然了,才笑道:“小月兒,你是不是搞錯了什麼啊?”
“什麼?”緹月萱一臉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