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寒蕭和木懷彥都是一愣,相互對視一眼,心中都似乎有了些明悟。
“她在外麵。”穆寒蕭頓了頓,“老夫人,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老夫人神色冰冷,幽幽燭光搖曳中,她的目光宛如利箭一般望向門外:“隨我出去便是。”
祠堂外,駱婉瑤已經站了起來,將散亂的頭發重新打理妥當,正整理衣裳時,驀地聽到腳步聲,她漾起溫柔的笑意看過去,甜美的笑容還未成形,便驟然僵在了嘴角處。
“怎麼?看到老身還活著,你很吃驚?”老夫人一步步邁出,雪白的長發飄蕩在身前,隨著腳步的邁動,可以清楚地看到衣擺上已經凝固的血塊,再加上她蒼白冷厲的神情,一瞬間簡直猶如從地獄中爬出來複仇的惡鬼一般。
駱婉瑤駭得不覺往後連退了幾步,嘴巴開開闔闔,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整個院子寂靜無比,隻有老夫人的腳步聲清晰無比。隻見她冷冷走到駱婉瑤身前不遠處站定,冷笑道:“你也會怕?下手殺我時,你可曾怕過?六年前殘殺堇兒時,你可曾怕過?!”
駱婉瑤被逼得連連後退,忙不迭地否認道:“不、不,不是我!是她!都是辛眉這個賤人做的!我什麼都沒做!”
剛邁出門檻的辛眉正聽到這話,不由嗤笑一聲,那眼角的光瞥了下神情冷厲如冰的穆寒蕭,不知為何,她眼中那些尖銳又嘲諷的光芒,似乎有那麼一會兒變得黯淡,幾乎透出沉痛的哀傷來。
“鬼話連篇!”老夫人怒斥道,用力一扯胸前已經被血跡凝固的裂縫,滿盈的怒氣像要燒起來:“要不是之前那一刀,恐怕老身到現在還被你蒙在鼓裏!駱婉瑤,我百裏莊待你不薄,老身更不曾虧待過你,你為何如此狠毒?!”
駱婉瑤連連搖頭,不敢置信地低叫道:“不……這不可能!我明明看到刀刺下去的,怎麼可能……”
“你當然以為萬無一失!你認定老身必死無疑!這樣一來,你的惡毒詭計就又能得逞了,就像六年前你害堇兒一樣!隻可惜……”老夫人冷厲的聲音微微一頓,回頭看了眼辛眉,“隻可惜辛眉早就看穿了你的詭計!那一刀,不過是道小傷罷了,卻足以讓老身看清你的真麵目!”
眼看駱婉瑤瞪著她的眼神簡直像要吃人,辛眉微微一笑:“這等好事可不是我做的。駱婉瑤,不是人人都如我當年一般傻的,至少葉曼青不是。”
事情其實要回到葉曼青剛進入百裏莊後說起。
自從她隱約知道堇兒的死跟她有關後,她便一直想著要怎樣才能恢複記憶。當然,更大的可能是,她根本就沒法恢複記憶。如此一來,她隻能想方設法地讓知情者告訴她,真相到底是什麼。
還有什麼比裝死更能得到真相的呢?
要是她快死了,穆寒蕭也很難咬住秘密不放吧?
正是基於這樣的考慮,她從一開始就想著要怎麼設計穆寒蕭。穆寒蕭是名震江湖的神醫,要在他麵前假死談何容易?能利用的,恐怕也隻是他一瞬間的失神和震驚。因此真要假死的話,那麼場麵一定要震撼。
百裏莊中藥草眾多,奇花異草數不勝數。葉曼青雖不通醫術,然而有趣的是,隨著她腦中屬於辛眉的記憶的蘇醒,她竟能漸漸辨明一些藥草。
“鐵腥草”便是她在百花甸中發現的藥草。這種看著有些像狗尾巴草的小草,細嫩的莖杆中卻有著血紅色的汁液。將鐵腥草搗碎,用鹽水泡上三個時辰,便會形成仿佛血液一般暗紅色液體,更有濃重的血腥味。
在木懷彥到百裏莊後,恢複意識的葉曼青便暗地準備了鐵腥草的汁液,用防水的羊皮袋裝上吊在手腕處,等待適當的時機。
事實上,原本她是打算在老夫人麵前假死的。沒想到駱婉瑤心思狠毒,竟是蓄意要陷害她。那突然的一刀確實出乎她的意料之外,根本來不及反應,匕首就要刺入老夫人胸口。
千鈞一發之際,她用力彎了彎手腕,讓匕首從手腕下吊著的羊皮袋上刺入,穿透羊皮袋後,再紮在老夫人身上。
如此一來,大部分力道都被羊皮袋卸去,老夫人雖然受傷,卻不過是皮肉之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