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剛才是做什麼去了?”雖是這般說,她的步伐卻越顯輕快,能去馬市走一遭,她自然是十分樂意。
“問點消息罷了。”見她略略走快了些,楚南漠腳步沉穩,無論她如何走,他都恰恰與她並肩而行,既不快一步,也不曾慢上半分。
一路閑聊,不多時便到了城西馬市。因甘遂城以藥材交易為主,草藥珍貴常需緊急運送,加之往來商家又多,才漸漸在城西建成馬市。雖是如此,但禹州地處中南,馬匹本就不多,這個市場也就大不到哪裏去了。葉曼青和楚南漠轉了一圈,商家多是連車一同賣的,想是主要供給藥材商的。如果說這世上有什麼地方叫葉曼青厭惡的,非山洞和馬車莫屬了,因而她想都沒想便排出了馬車這個選項。再說她到這個世界近兩個月,基本上除了憋屈還是憋屈,小心翼翼的久了連她自己也厭惡。她接觸的人不乏恣意瀟灑之人,暗地裏也是羨慕得緊,現在好不容易出現了這個“策馬嘯西風”的機會,又怎能錯過?當下便磨著楚南漠去挑單馬。
可歎整個市場裏頭的單馬也不過十來匹,葉曼青左看右看也沒挑中。那些馬販子自然也看出她是個外行的,一個個不著邊地向她吹噓,那口才,放在現代絕對是推銷高手。正當葉曼青抵擋不住時,一直沒說話地楚南漠上前一步,黑色的身影不由叫人心頭一凜,隻聽他沉聲道:“那匹馬,我們要了。”
馬販子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卻是一呆:“那、那匹馬不是我的,是一個老頭典在這的。”
葉曼青抬眼一看,嘴角微抽:“你要我騎那匹馬?它騎我還差不多!”
她這話說得沒遮沒攔,馬販子手裏的煙鬥差點摔出去:“姑娘倒是直白,這馬確實太瘦了,若不是看那老頭可憐,我當初也不會要的。”
楚南漠卻是不聲不響地走到那匹栗色老馬身旁,解了韁繩緩緩撫著它淺棕色的鬃毛,那拿慣刀劍的手掌此時卻是小心溫柔地將打結的鬃毛細細理順,沒有絲毫不耐之色。栗色老馬也似通人性,大腦袋輕輕地蹭著他的手掌。楚南漠唇角微揚,側頭看來。被那雙黑亮的眼眸一看,葉曼青頓時招架不住,隻得暗歎一聲跟過去。這卻是她第一次觸摸到真實的馬,在現代社會裏,馬這種生物大多數時候隻能在電視中見到。剛開始她還有些戰戰兢兢的,但摸了幾下便覺這馬性格著實溫順,一雙深褐色的大眼睛柔順地注視著她,既不畏懼,也不抵抗。
看著它身上明顯的勒痕,葉曼青心一軟,猶疑道:“阿默,真要這匹麼?它、它哪載得動我?”
“嗯……你很輕。”楚南漠拍拍馬背,一人一馬極有默契地歪著頭看她。
葉曼青腳下一個趔趄,楚南漠已轉頭跟馬販子道:“就這匹吧。”
出了馬市,葉曼青看著楚南漠身側的大青馬,再看看自己牽著的栗色老馬,兩相對比之下越發悲憤:“你是故意的吧……破壞別人夢想的行為是可恥的呀阿默!”
夢想?楚南漠挑挑眉,沒聽明白她的話,不過這並不妨礙他理解她的意思。他安撫地拍了拍大青馬,把手中的韁繩遞給葉曼青:“來。”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兩人兩騎分外紮眼。那個牽著高大精瘦的大青馬的素衣女子滿臉笑意,明亮的眼眸在看到身側黑衣秀雅的男子與瘦弱無神的栗色馬的搭配時,更是笑成了兩彎新月,惹得路人頻頻回頭注目,隻是一觸到那道墨色身影時便再無人敢放肆。但見玄衣男子黑發如墨,本該柔和的秀氣雙眉下一雙虛茫黑眸略略掃過四周,便叫人不由腿發軟心發虛,再不敢生出半點綺念。那女子於此卻是絲毫不知,隻兀自笑得開懷,雙眼四處亂轉,掩不住的滿臉歡欣。
淺金色的陽光柔柔自空中揮灑,將整個甘遂城籠罩在一片明媚的暖意中。悠遠的天空半點雲霞也無,澄淨空明,仿佛質地上等的寶石一般,藍得讓人心懷舒暢直想登到高處極目遠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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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夜葉曼青二人便投宿在城西的一間小客棧中。因著這些時日來往的客商增多,便是這樣簡陋的小店也沒多少餘房,到他們要房時,卻隻剩了一樓最角落的房間。好在他們在野外露宿慣了並無多大講究,彼此又都是極為信任的,便也沒有多少臆想,當下便定下這房。小二將兩匹馬牽到院前喂養,人手不夠,店老板親自為他們掌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