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境當先而行,狄望舒扶著顧飛揚跟在後麵。離境似乎對這暗道熟悉非常,腳步悠閑到簡直愜意,妖絕麵容上掛著莫名笑意。轉過數個彎道,眼前便出現兩條岔路。離境毫不猶豫地邁入右側的洞口,一直低著頭被狄望舒拖著往前走的顧飛揚忽然抬眼,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十來見方的石室中隻有一張石桌,另一頭卻是一間窄小的囚室。此時牢門大開,雲覓言和長無兩人兀自靠牆而坐,木懷彥和齊楚正哐哐當當地試著去解開他們身上的鎖鏈。廢了老半天卻是毫無成效,齊楚振臂彈劍,便要劈斷鎖鏈。卻聽“鏗”的一聲金鐵交擊聲,火星濺開,那鎖鏈別說斷了,連個缺口也不曾有。齊楚頓時滿臉心疼地看向自己的寶劍,檢查一番沒發現缺口才鬆了口氣。
木懷彥斂眉翻掌,銀色短匕在他手掌中旋出耀眼的白芒,凜然切向雲覓言身上的鎖鏈。數聲擊鳴聲過後,再看過去,那鎖鏈隻微有凹陷,卻不曾斷裂。
狄望舒不由皺眉,離境眸光一轉,彈袖伸手,豔麗紅芒倏忽射出,隻一觸便收回:“原來是精鐵所製,怪不得這般堅硬。”
“精鐵?”狄望舒神情一動,將顧飛揚放下,“師尊和大師稍等,弟子去去就來。”
雲覓言微微頷首不言,狄望舒奔出秘道不久便回來,手中握著把古麗長劍。看到那把劍,顧飛揚的麵色微變,待看到跟在他身後的人時,眼眸中怒意奔騰如急流回旋。
那兩人正是吳山青同顧風一,看到自家爹親半倚著石壁怒目相視,顧風一嘴唇微動欲言又止,卻是轉開頭先向牢中之人見禮。雲覓言淡淡看他們一眼,眼光略帶複雜。顧風一低頭走到顧飛揚身側,伸手扶住他,低聲喚道:“爹。”
顧飛揚長髯微動,嘴唇顫了顫,雖是力不從心卻仍是勉強要推開他,不料用力過猛,反倒站不穩就要歪了身子去。顧風一趕緊拉住他,也不說話,隻默默扶著他。
“師尊、長無大師,得罪了。”
狄望舒拔出玄冰劍,略暗的囚室頓時被華光照亮,晶瑩的劍刃像是寒冰鑄就,點點星光閃爍似要從劍身上逸出般。隨著劍身而出的還有一張薄紙,被長劍帶出,輕飄飄地落在地上。齊楚離得近,順手撿了起來。
“……暫借流雲繪一用——況風華。”
這句話一念出來,場中眾人麵色陡變。
顧飛揚眼眸圓瞪,似是不敢置信又似憤恨難平:“你、你竟是將流雲繪藏在玄冰劍中?!”
眾人不由看向一直不動聲色的雲覓言,隻見他唇角微微揚起:“果然,你絕不會想到去動玄冰劍……”
這句意味不明的話卻似觸到顧飛揚的逆鱗,他麵色潮紅須發賁張,胸口起伏不定,“你又有什麼資格去碰這把劍?害了她一輩子的人是你!”
雲覓言麵色驟暗,臉上肌肉繃緊,像在極力克製著什麼:“若不是你、若不是你……她既已為你生——”他的聲音忽然滯在喉中,看了看站在顧飛揚身側的顧風一,喘息著閉口不言。
顧飛揚也似警醒了般,低下頭不再說話。
場中其他人都被他們倆突然的情緒爆發驚住,這短短幾句話中似是隱情重重。不及細思,狄望舒上前一步,玄冰劍輕揮,隻聽“喀喀”兩聲,那精鐵製成的鎖鏈應聲而斷,稀拉拉掉在地上。木懷彥便去扶雲覓言起身,手指剛觸到雲覓言的手臂,木懷彥動作忽地頓住。當下顧不得失禮,翻掌探向他的腕脈。這一探卻是大驚,木懷彥震驚抬眼看著麵色淡然微微闔眼的雲覓言。
“木兄,怎麼了?!”
察覺不對,狄望舒不由開口問道。木懷彥卻不及答話,起身到長無身邊扣向他的脈門,灰白的臉色、不穩的呼吸、虛軟無力的脈象,在在都說明一個事實——
“雲掌門、大師……”木懷彥長歎一聲,才看向狄望舒,“他們的武功……已被廢了。”
這話彷如曠野之中響雷炸裂,滿室俱靜。
狄望舒大驚失色,一時竟是無法置信,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他身後的吳山青身形一晃,“咚”一聲重重跪倒在地,隻悲聲叫一聲“師尊”,便再也無法成言。顧風一手臂一鬆,放開扶著顧飛揚的手,後退一步,眼光在雲覓言和顧飛揚之間轉一個來回,俊秀的麵容爬上難以抉擇的痛苦之色。齊楚手中的字條落在地上他也不知道,呐呐兩聲不知該說什麼。連離境也是笑容一頓,顯出愕然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