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箭矢無眼,隻要你們把這馬車中的人留給我們,我就讓你們平安離開。”
廖侍衛沉聲道:“成鋒矢陣,保護兩位姑娘!”
其他侍衛應和一聲,已迅速變換了位置,將馬車緊緊圍住。
“不識抬舉。”
那人哼了一聲,廖侍衛便已策馬當先衝了過去。卻聽又是一聲響哨,葉曼青剛要伸頭看去,一支箭悄無聲息地自她額前擦過,“噗”的一聲射到車廂上。她登時出了一身冷汗,守在車旁的兩個侍衛也是沒反應過來,愣愣地看著那支箭。隻是生死之間哪容分神,葉曼青一句“小心”還未出口,兩道箭影驟然出現,就像捅破窗戶紙般輕易就將他二人紮了個對穿。他們哼都沒哼一聲,就從馬背上栽倒在地,背後透出的劍尖泛著寒光,緩緩滴下血珠。
死亡來得太過迅速,即便是有了心理準備,但真正直麵這般的殘酷,葉曼青仍是呼吸一窒。一股大力將她拉回車廂,看著她青白的麵容,應殘秋輕歎:“別看。”
不去看不代表不存在……葉曼青揮開她的手,扶著車板坐起身。不過是一個脫身之計,為何要弄成這般?!
應殘秋的手頓在半空,緩了一緩才收回。卻聽車外廖侍衛一聲厲喝:“疾風連環箭!原來你們竟是烈州——”
“竟然認得出這箭,你還算有點眼力。”那人的語氣忽地一冷,“本來還想放爾等一條生路,現在……一個不留!”
話音剛落,風中銳嘯連連,隻聽眾侍衛揮劍格擋,箭矢在刀身上刮出的銳響聽在耳中似鐵絲穿腦,好不焦躁。那些侍衛雖然都是長憑府中一等一的人手,隻是遇到這遠射之兵,身手完全發揮不出。箭矢紛紛奪命,便是想擋氣力也有盡時,不多時,便聽慘呼聲聲,砰然落地聲接連傳來。
葉曼青用力閉了閉眼,直到外麵完全安靜下來,她仍是挺直背一動不動地坐著。
隻聽一陣腳步聲緩緩靠近馬車,先前那個男人的聲音響起:“秋閣主,是否即刻動身?”
應殘秋還未開口,葉曼青抬眼:“我要下車。”
“……曼青,不要讓我為難。”
“這些人在我的麵前死去,我要看清他們的臉。”葉曼青握緊手掌,一字一句道,“因我而死的人,我要記住他們的樣子。”
應殘秋眼眸一厲,緊緊注視著葉曼青。葉曼青毫不相讓,麵無表情地與她對視。車內的氣氛沉寂得讓人喘不氣來,車外的人也不催促。良久,卻是應殘秋撇開了頭:“你去吧。”
葉曼青深吸一口氣,打開車門,隻見那看著老實忠厚的車夫恭謹地侍立在一旁。聽見聲響,那個一直隻聞其聲不見其人的男子抬起頭來,銳利的眼神在她身上掃了一掃,便伸出手來:“姑娘小心。”
葉曼青沒有理他,踩在車轅上跳了下來。
他們所在的地方是一片灌木圍成的低地,不遠處的山坡上微枯的草莖迎風而倒,連綿著接向天際,像是一片從天上垂下的黃雲。收回目光,葉曼青走到淩亂躺在地上的屍體旁。這一次,她沒有害怕,隻是麻木了般一個一個翻開屍體,像是要將這些陌生的麵孔銘刻在記憶中一樣,靜靜地注視著被死神陰影覆蓋的臉龐。暴突的眼,溢血的口鼻,鉛灰色的皮膚。
葉曼青站在在廖侍衛的屍體邊上,看了一眼後緩緩蹲下身,將他袖子中滑出的匕首撿了起來。精致的青霓雲紋團團繞在刀鞘上,看著華美又奇異——當初正是這把匕首擊中了她。拔出匕首,鋒銳的寒光映在眸中,葉曼青看了看當胸插著一支箭的廖侍衛,低聲道:“你的匕首我要了,也算兩不相欠……”
她站起身,回頭看著跟在她身側的男子冷笑一聲,便向馬車走去。
車門半開,應殘秋一隻手支在在額間,側身斜倚著看著她越走越近。
葉曼青嘴角緩緩綻出一絲笑:“阿姐,希望你要帶我去的地方,不會讓我失望……”
應殘秋虛虛垂了眼:“自然。”
葉曼青一手攀住車轅,正要爬上去,忽覺身後微冷的風陡然吹起,一隻手無比自然地搭上她的肩。
“下來。”